栩之，91年冬月生，湖南婁底人。部分作品入選刊物《南飛雁》《幾江詩刊》《網路優寫手》《大沙田放歌》《詩歌周刊》《狼域》《寫給大地的情詩》《中國江湖海詩歌2》《新詩路·詩人年鑒》等。獲第二屆廣東環保詩歌大賽優秀獎、東莞市第二屆詩歌大賽優秀獎、第一屆聽月詩歌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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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青山雨后

沉入湖底，清澈見底的水和身體

一樣柔順的黑發和硬骨

光傾瀉下來折了又折，鉆進眼里

“你被我看見了——才存在”

一路奔襲南下，深夜里排成長隊

等相撞的車言和，等對罵的人復原

深夜，涼風，枯草，孤燈，不入夢

“思戀的睡去——你仍在站立”

不如云，不是霧，不像柴火炊煙

青山雨后，如洗，如滌，如蕩，如漾

墨色浸透了村莊，延展到漫無之際

“我有一雙眼睛——在看你”

《心儀》

—— 電影 《聞香識女人》

看得越久，那短裙越短

——差點遮不住那溫暖細膩

看得越認真，那嘴唇越紅

——紅得像特意相會的妝容

看得越近，那纖細的腿越皎白

——凝霜，凝雪，也凝凍無常時間

小辮子松了又散，又伸手纏結

羽毛球拍夾在腿間，像個暗喻

背陰處兩只迷離的眼，閃躲

雙腿合并的地方藏著秘密——

妒忌是那落在你肩上的羽毛球

無望是那挨不到你臉上的嘴

+∞  （正無窮大）

要聽上幾十年的嘈雜

樹的年輪才會緊鎖

要囂躁幾十個黃昏

花葉才枯萎凋零

站在云的角度往下看

灰色塵埃籠罩紅色塵埃

從路邊石子那頭望去又不同

灰燼也碩大，腳趾也龐然大物

基于生活，基于生存

討好，獻媚，偽善，圓滑，奸詐

活在天堂卻想著地獄，或正好相反

你不可以把一片落葉理解成一個人

一棵樹扎根在城市，而不是城市

一個盆栽里的宇宙就不熱鬧了

只是，少了聆聽，少了關注垂詢

可能最重要的是嘴，喋喋不休的功績

讓我來把世界說得冷漠殘酷些——

人不必效仿自然，動物們要學習做人

斷章

“我體會過生活的沉重”

          從陰影里走過來的人

               站在日光下坦白自己

喧聲常在，月沒在

           空中總留有余地

                      從不趕盡殺絕

建造在毀滅之上飛揚跋扈

           噪音殺出數千米重圍

                      投刺進耳孔里

愚昧無知邁著兩只腳思索

           性、愛，還是性愛

                 剝下一層衣飾還是兩層

穿過薄云后，月光就冰冷了

         它無情無義面無表情

               慘白白地照著地上的一切

石門辭

記憶裂變成詞語后，故鄉消隱了

曬干的谷粒，豆角，辣椒，小魚，收進陶罐

腌制味道是一股鹵水，冒著泡

氣有七分甜，入木三分的時間分成兩截

河水上與水泥路與河水下的青草

草柔順如水，水柔順如詞，不發聲

松樹呼嘯，溪流潺湲，少女也在夜里呼喊

一層霧靄，一層云霞，幾柱白炊煙在山間

如一幅不落款的畫，像一首無字句之詩

詩的粗糲，盤山路的鐵石心腸

還有枯草，放牧人的沉默和點燃的煙斗

是夜落黃昏，分辨不清的碎石道

是轉過松樹旁，隱隱耀耀的窗燈

浸·青山雨后

沉入湖底，清澈見底的水和身體

一樣柔順的黑發和硬骨

光傾瀉下來折了又折，鉆進眼里

“你被我看見了——才存在”

一路奔襲南下，深夜里排成長隊

等相撞的車言和，等對罵的人復原

深夜，涼風，枯草，孤燈，不入夢

“思戀的睡去——你仍在站立”

不如云，不是霧，不像柴火炊煙

青山雨后，如洗，如滌，如蕩，如漾

墨色浸透了村莊，延展到漫無之際

“我有一雙眼睛——在看你”

栩之谷

尋覓一個洞，穴居起來過冬

讓雁去南方傲驕，讓蛇睡在一旁

某一座山下某一村落里某一戶人家

小院落有籬笆墻，小溪水里有游魚

橋看上去年久失修，過人時吱嘎作響

冰雪常年不花，以寒冰加固木橋

冬日如此，仲夏如許，小草長在白雪上

一個穿長裙的姑娘剛去河里汲水

柳葉腰身被風吹起，笑容里透著香氣

黃昏光和晚霞灑在長發、酥肩上

正好美夢添上一筆，備注完好

—— 她是我的新娘

夜走進了睡床，一顆星越眨越亮

隕落的人一著地，漫山遍野就開滿了花

望向天黑處

山那邊是山，山下小溪，溪上橋

有霧氣和炊煙，有拿煙斗的人

沉默的黃昏和碎了又裂的水面流光

有黑色剝蝕樹林的綠，磚墻的紅

有青石臺階蜿蜒蛇行，鱗光相連

房子在山的傷口處結好了痂，

一條淚河流淌到了夏日汛期

雨在落，葉在濕，時間如蟲蛀

你凄然委身的模樣像秋葉低旋

一點點光，一點點螢火照亮

那個深藍色中山裝老農吞云吐霧

一陣呼喊，一霎秋白，一個人融進黑色深山

村名換了

老房子破舊欲頹，塞不進兩個成人

有老人佝僂，日復一日開闔著柴門

黑瓦，灰墻，蒼白的冬日病得懨懨欲睡

許多新屋宇，許多外出又歸來的人，是誰

老房對新房不聞不問，新房背對老房

屋宇間有嫌吝，人與人之間有空隙，回望

不負少年時親夢，小河流圓得滾脹

屋檐滴清漏，雨腳亂匆匆，放肆流淌

仲夏非夜是黃昏，無雨，少女

小路茅草叢生，封住童年默默無語

隔河而望有彼岸，一個鬈發小姑娘

十五六載之后，認不出黃發少年郎

魚不大

你是夜里游魚，空氣是棲身之水

自由像想象，空間是思維的世界

起伏如浪，平靜如波似水如冰

墜崖的人落進海里，不激起一絲水花

魚吐著泡泡言語，不說難過的事

甚至不進食，不性愛，不用魚翅撫摸乳峰

說不準魚鱗象征什么，閃光意味著什么

你在夜里的孤獨——晶瑩剔透

應該算一身華麗的鎧甲

堅硬和寒光掩飾一顆溫熱的靈魂

嘴唇用來親吻礁石，鱔、鮑、鷸、蚌

尾巴攪動泥濘，茅草，蘆葦，小森林

整個身體發光，整個身體懸浮

從露里投刺，直到，滴露為海

賢者時間

無欲無求的賢者時間順延至24小時

莊子做到了，他夢蝶

老子做到了，他大叫自己的名字

根須在沃土里生長，筍在雨后堅挺

說不上哪種快意更舒心

深入洞穴，還是手捏流云

“融化了”這個短句可用來助興

效果只比親吻鎖骨弱三分

融冰成水時肆意流動

“在你心里植綠樹，在你身上種草莓”

花木盛放，賞心，悅目，無欲無求

當潮枝因寒風而顫，滴響清露

禮物

剝開一部分心意，贈人

小月亮，小星星，小紙人不樂意懂

那山，那河，那村，那青蔥

蹭到臉蛋上一吻

哈氣在桌上寫水文

出水蓮花開小心翼翼

珠露無情，有霧，有瘴氣，無晴

好在晨光是贈禮，洋洋灑灑

一個氣泡，一圈光暈點染

從眼睛到眼睛，從笑意上心靈

“我生如霧如煙，撞見你

想作蓮心一點游離水，相贈”

夜色隨行

長腳翼在水面滑行，在冰面滑行

瞇著困倦之眼的人，在夢里拒絕清醒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落在山頂

黑色長翅在雪地里投下白色陰影

有人在夢里尖叫，有弓弦拉得正圓

視點隨利箭飛行，刺進白兔胃里

此時，小船仍在冰面勻速前進

從開頭到結尾那般，筆直地行進

花粉蝴蝶拍打著漁燈，忘了歸途小徑

黑慘慘的月亮，潔凈無暇的夜色

彼此交換聲音、面容、喜好、和知覺

滲進來的光也不愿打破這平靜

從唐詩里逃出來的人被宋詞網住

一如冷到冰點的水截住了河流

又一日晨

掉與不掉是樹的意思

——風的主意

身體上有幾個孔位

——曾經蟲蛀

——被雨浸濕

綠的本來面目也是光掩飾過的

你見到過我呈橢圓

——呈手掌

——呈心形

也是公元前幾千年的事

——歷史不曾死去

葉，脈絡里藏滿了痕跡

——破譯不了密碼

疫苗失效后

一根根鋼針扎進幼苗體內

痛苦的不是針，扎人的不是針

一滴滴合格的污水注入血液

幾十年后發作，隨怒氣炸裂

一次次鬧騰，一次次事故接踵

五湖四海緊接著四分五裂

家是個好東西，鍋是個孬玩意

湊到一塊卻爛過雜交

疫苗都扎進骨子了，藥物變成炸藥

一點點的怒氣就能燃爆

別等大廈轟然倒塌 ——

清醒點吧！頂樓居民

沙尾地鐵站附近兩處爛尾樓

就荒蕪著不住人，住鳥獸、老鼠、蒼蠅

就爛在高樓旁，比肩奢華絢麗

霸著黃金地皮，圈一塊禁地

禁出租、出售，禁野合交媾

爛尾樓也爛頭，爛肚腹，爛根底，爛人心

威武之姿深入，糜爛馨香滲入

爛得鮮艷富麗，在藍天下

爛得成雙成對，一路之隔

封死上樓的路，開出透氣的窗

在陽光燦爛的冬天里旌旗一樣高揚

也沉默不語，也陰森幽怨，也拒人千里

像一塊瘡，一個瘤，一堆糞

腐得新穎獨到，爛得容光萬丈

在市中心爛，在人群喧鬧處爛

在馬路邊爛，熏香來來往往的車流

在創意中心爛，彰顯廉潔，高尚和美德

爛得明目張膽，爛得理所當然

這爛啊！有眼睛看，就是沒襠管

計劃繁殖2.0

“人多力量大”的時候，豬仔們一生一個準

動不動十只，十五六只，一家一戶

填飽肚皮已是萬幸——

瘋狂繁殖的背后是瘋狂的交媾

是吹滅油燈的窗戶在夜里呻吟

黑燈瞎火里搗鼓生命——

而今，量如螻蟻的一代臨死，將腐

被制度閹割的人不愿意再繁殖

埋下的危機漸次裸露——

剖腹，接通水管的人知道陣痛已過

羊肉不夠下鍋、紅燒時

又開始打針催情公羊——

致gcd

有詞語正等情緒去排列組合

譜成不押韻的曲，唱成不著調的歌

琴鍵尋找琴手，竹簫上下跳動

還有深秋在葉落，有夜色在黃昏

—— 有人游蕩在人群

一叢韭菜深綠漸黃，一群綿羊胡須老長

頭頂著思想擼串，腳扎進大地長身子

待割、待宰、待拔毛抽血、剔骨、食髓

稱為名譽之戰，呼為自由之光

—— 喚作可持續發展

等著老死那一批高位權貴犬

等大限即至，等不得好死

等洗完腦洗地上血污的清白發臭

在萬丈光芒里剝下一地金垢

—— 再顯露你剩下的半張臉

國際格局妄想

事實是眼前有一豎筆挺的蜂窩房

你住不進去

事實是此刻一些人獵殺小孩

你察覺不到疼痛

地球那一邊的災難通過海洋稀釋

再次登陸時已清洗掉

所有不幸

抹掉一座城市幾十萬人口

就像某個總統對著槍口自慰一發

酣暢淋漓的喜悅掛在臉上

黃粘人連忙遞上沾滿黑人口水的紙巾

還豎起大拇指

沾沾自喜

聽到說一個神創造一種宿命

如來，玉帝，耶穌，宙斯，濕婆羅

佛光照不到的地方

即刻起火

顛倒這乾坤，豢養耶穌如來

夜落大海，也落盡小溝渠

月上高樓，也上眉間心上

一扇窗閉闔思想和妄想

一陣風斯文地敲響木格

發與裳與指與乳與夢之間

沉進沙和海和云和人心深處

抖動一聲，顫動一生，在褲襠縫隙里

為和諧破音而嚎，為高墻集奴權拍掌

坐在云乳上，月也圓得羞惱慚顏

見蠕蟲斷肢殘體茍且為生、為食

人躺在光下，一個腦袋點一只燈

人躺在土下，一個腦子肥三根草

十分月色點燈，一點人情入夢

照亮子夜如晝，晝如白夜

顛倒這乾坤，豢養耶穌如來

灰塵下有螞蟻

塵土在上，屋上，檐上，城墻上

螻蟻一群，橫行，豎走，狼奔豕突

灰蒙蒙一層，破舊殘敗一層

樓房小，潮濕污穢，人來人往叫囂

是牲口就發聲，發憷，發情，發愣

是生靈就隱忍，遮蔽，放浪，恣意妄為

撕掉一點面皮包肉餃下鍋煮沸

炙烤涂油加炭扇火全身切碎入味

—— 形體 四四方方

—— 思想 形同虛設

—— 人命 中規中矩

尋樂一剎 ——

尋歡一霎 ——

尋死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