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簡介】桑恒昌，曾任中國詩歌學會副秘書長，黃河詩報社長兼主編。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詩集17部。其中中德文對照、中英文對照、中西文對照各一部。詩作入編600多種選集；270多首(次)詩作譯成外文發表，評論其作品的文章計580多篇，另有三部評著：《桑恒昌論》 《桑恒昌詩歌欣賞》 《桑恒昌，一個詩做的人》。《山東文學通史》有這樣的描述：山東詩人，以臧克家為代表的第一代，是從意象化新詩到形象化新詩轉移的一代；以賀敬之為代表的第二代，是將形象化新詩推向極致的一代；以桑恒昌為代表的第三代，則是探索新詩意象化而卓然有成的一代。這一切如果用詩來表達，只有七行：我的肩上長出一桿槍/我的手上長出一支筆/我醒著槍便醒著/筆失眠我便無眠/我的生命/在變成子彈的過程中/變成詩句。

   桑恒昌的經典短詩一束

1.詩

詩是

從心里疼出來

在心上

生長著的文字

當像敬畏神明那樣

敬畏詩意

又像追求真理那樣

追求語言

2.流 浪

心把淚水

灑向天涯

抓一把黃土

放下就是家

3.志 士

心上，斑斑累累

還留著

前世的白發

眼里，層層疊疊

又蕩起

來生的皺紋

4，故 鄉

所有的村莊

都有自己的乳名

它們共同的大號

叫故鄉

故鄉既是

生命最初的牧場

又是最終

放穩靈魂的地方

5，中秋月

自從母親別我永去

我便不再看它一眼

深怕那一大滴淚水

落

下

來

濕了人間。

        無有，一束宇宙的光

——美學尋析桑恒昌經典短詩的初衷

                                                                    彭林家

    桑田滄海，恒談昌德。詩歌是詩人內心澄澈的文字，潺潺溶溶，不時流淌著天池水，迭起波光蕩漾豐貌。你讀，名家桑恒昌的詩說：《詩》：“詩是/從心里疼出來在心上/生長著的文字/當像敬畏神明那樣/敬畏詩意/又像追求真理那樣/追求語言”。一個“疼”字的忍耐，殘酷地把感情按住不讓表現，反噬人心的浮躁，這樣狠心的柔軟堅韌；在情感的土地上，“長”著靈性“文字”的瓜果，便是人性最初的圣心、佛心和道心。 那么，作為新儒學的現代思維，詩歌則是古人思維的現代化；或者說是情感的時空外化，而本性的審美是不變的道體。也就是直覺思維，第一大腦的先天之本，如感覺潛能的右腦，經常分辯大自然的聲音，體驗能使自已皮膚舒服的衣服，而這種性靈靜一，使自已的內心處于平和狀態，左腦則可以通過右腦的信息，充分發揮自已的潛能。所以，詩家說只有“敬畏”仁義的神明，德行高超，才有替天行道的“詩意”。意，是脾土上的思，第二大腦的后天之本。 如儒學里的“信”字，立身、興業和治世之道，內仁外禮而約定俗成，為求和規則的中庸倫理，鳳起性情的極點，桑梓禮，方正也。佛學里的“悟”字，左邊為心，右邊為吾；左尊右卑，即是說，人不要出聲曰：弗聲，謂破除偏執，歸于常道，恒德者，圓常也。道學里的“真”字，木火一家，金水一家，水木同源，四象合一，群龍無首六爻皆動，天﹑地﹑人三才至極之道也。龍，乃至剛至陽之物，積極、正義和堅強不屈，昌光者，正能量也。由此，玄機“真理”的暗藏：實相、無垢識、凈菩提心、自性清凈心。由此，其詩文構建的“語言”性情，舉杯邀詩神，對月成三影。欲神、識神和元神合一，真如也，謂其永恒存在的實體、實性和法界，亦即宇宙萬有的本體，詩歌的實相矣。

     其實，在詩歌創作中，就是心容萬物的意象化，視為詩歌創作構思的一種審美趨向，表現為意象的捕捉、靈活組合和自由疊加；營造意象間的有意斷續脫節、變形和暗示，也就是對傳統式具象化的直述其事和直白式抒情的反撥。所以，當一個作家或學者，構建外界景象時，天賦是心慧，后天是心智，合一了才是潛力才能。如桑恒昌的《流 浪》：“心把淚水/灑向天涯/抓一把黃土/放下就是家”。心者，陰中之陰神，一炁化三氣的時候，修道者逆天極點而煉至純陽，即為元神、識神和欲神三者陽神。如：識神，是在身體小腦中可以控制生命體行為的意識體，表現為道德平衡，是人格良心、精神思想、靈魂感情等。炁，是宇宙思維的祖炁，為右腦思維的祖腦，也就是詩歌里的象外之象。因此，美學當量的托物傳情，從語言結構主義索緒爾的術語來說：一曰歷時性，是一個系統發展的歷史性變化情況，即為：過去—現在—將來，如懷古吊今的物象，月、亭、雁、笛、柳、角聲、烏鴉、樓蘭等等，傷春悲秋，日暮思歸。因此，肝木反射的“淚水”，是一種上古本性仁德的呵護。二曰共時性，是在某一特定時刻，該系統內部各因素之間的關系，如“天涯”極遠的地方，則表示處在同一個時期的時間上有先后。三曰統一，歷時性和共時性，是觀察研究的兩個不同的方向，分別從靜態與動態、橫向與縱向的維度考察社會結構及其形態的視角。如“黃土”是人體脾胃中的中央土，其曰戊己，其帝是掌握陰陽的黃帝，其神是大地之王的后土（厚德光大后土皇地只），也就是先哲的祖炁，存在辯證統一的關系。“放下”是淡然一切欲念之外的心靜，在道德識神小腦的平衡下，達到厚德載物。《中庸》謂其：三達德，即智、仁、勇三大品行，也即是陰陽合一，為“信 ”的真性，自然就是本性“家”的心理原型，本我元神也。

    詩說靈根，詞吐鳳葉。詩歌是心田生長的芳草，通過多種香花異草加以表達，觸物以起情，索物以寄志。只不過內在的意象化，是朦朧詩和新生代詩創作構思的重要手段，它有力地沖擊了沿襲已久的詩歌模式和審美惰性。像《離騷》、《九歌》、《九章》等許多詩篇中，屈原以蘭為友，將蘭作為佩物，都寫到如何滋蘭、佩蘭、紉rèn蘭、搴qiān蘭、刈yì蘭，以表自己潔身自好的情操：“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而且將這種比興手法的物與我、情與景熔鑄一爐，從而大大擴張了詩歌的表現力，意味著詩向自身的復歸，抑或以自我復歸為外觀的主體意識的覺醒。如《志士》：“心上，斑斑累累/還留著/前世的白發/眼里，層層疊疊/又蕩起/來生的皺紋”。志士不忘在溝壑。志士，是有遠大志向并有節操的人，如志士仁人就是仁愛而有節操，像那些為**事業出力，為正義犧牲生命的人。志：思想感情。蘊藏在作者內心里的是情志，用語言表達出來的就是詩篇。《文選.卜子夏〈毛詩序〉》：“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心里美學上，愛國之志，不會只看到個人的利益，其集體價值觀的動力，以精神的智慧，匡時濟世之情；心志，便是志氣中的心意。詩里的“心上”則是對這一情感“斑斑累累”的反思，希望閉目靜思，為心里的天池水依然蕩漾，尋找水里生一朵蓮花。然后，禪心博愛，詩靈情飛，捻線搓繩，引領著讀者，志士惜年，賢人惜日，圣人惜時。所以，詩家“留著”的拈花一笑，一縷縷，深廣如海，詠物詠詩，表現為一草一木總關情嗟嘆，是謂托物言志。方法上，從已入心，從對方入筆，將抒情角度倒轉時光。你看，一個“前世”的歷時性，在集體潛意識中，一絲絲，觸目傷情，蘊藏時空的哀怨，從意象的有我到意境的無我，寫得清麗細密、委婉含蓄，靜靜地，醒悟“白發”的共時性，形成歷練魅力的坐標，從而冉冉升起情感的心理狀態，提升一個新的理性方程式。生理上，頭發里含有一種黑色素為元精，然而，體內的機能處于退化；在雙關的審美里，“眼里”擁有一頭烏黑秀發的反噬，攪動“層層疊疊”的風波。眼睛是肝木仁德的反射，靈動捍衛本性的肝藏魂；由此，一個“又”的水汪汪詩眼，借景抒情，寓情于景的“來生”情魄，而呼應著上文的“前世”，停留中間的今生，因物起興，磁化“皺紋”的內斂自我，陣陣地，有力的發聲于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的藝術形象。

  

     語言是一門技巧溝通的藝術，好好說話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具有儲藏各種辨析判斷和發明創造的能力。那么，在局限的左腦思維要條理清楚，所知所遇一切成果的再現。說，便是一種能力。那么，在無限的右腦思維要歧義百態，無數個哈姆雷特在滋生，則是詩歌的象外之象。因此，賞奇析疑，隨緣變化，不說，又成為一種智慧劍。意會者，脾土之思，信仰之意，是謂意象取舍，見到的語言，笑在風中奇緣，在日歷里顯示，在情感中擺動，是創作的運化與聯想。如《故 鄉》：“所有的村莊/都有自己的乳名/它們共同的大號/叫故鄉/故鄉既是/生命最初的牧場/又是最終/放穩靈魂的地方”。詩家擅長以景托情，成為一束為人稱道的《故鄉》力作之光，孕育著嬋嬋篝火的灼熱，一把把，照耀桑梓的懷想。像《詩·小雅·小弁》：“維桑與梓，必恭敬止。”家鄉的桑樹、梓樹是父母種的，對它要有敬意。在思維的遷移中，作者仿佛是獨自倚靠在池邊的欄桿上，觀看一個物象的“村莊”，在心目中貯存的久了，便是一個初心嬰兒的象征。如西方現代主義提出的“形式即內容”。顯然，美學等量就是“乳名”的期初，為個性潛意識的童心，膾炙人口而純真道一。宛如懷春的少女，閑來無事，在花間小徑里逗引池中的鴛鴦，隨手折下杏花蕊把它輕輕揉碎，體現出一種童心是心靈的水源，萬物的生命之始。文里的“大號”是一種姓、名、字以外的稱呼，就是集體潛意識的代言，生出一種生命的共相。無聲的爍爍著“生命最初”的童真憨態，不由自主地，一幕“牧童遙指杏花村”的圖像，凸影在牧放牲畜的“牧場”，悄悄地，染起周圍趕雞驅鴨的雅趣，讓自我“最終”守住一份孩子般的寧靜，即為返回天道的性靈本我。好比詩里那個“穩”字份量，不再讓頭上的碧玉簪斜垂下來，不再讓腳下的土地厚德浮薄上去，多像童心的淵源反芻跪乳的羊羔，通過后天的教育和教化而尋歸本性的“靈魂”。佛學上，靈魂寄托在第八阿賴耶識中，即為善、惡、無的三性；一種道德的轉念，便可稱第九意的清凈識——阿摩羅識，或稱覺悟之意的菩提、實相心、佛性等，也叫眾神的意識的空間感。由此，憂郁便是一個詩人責任的道德體系，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孟子》云：“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所以，行善是品質，行真是靈氣，行美是藝術。

   如是我聞，就詩歌創作心法構思而言，內心生成的外象，是人的欲神（左腦）啟動，如構思、腹稿、選材等，通過自我的閱歷、認知、審美，即為識神（小腦），構成道德意象；方法上，以自己的思緒和情感為軸心，往往矛取跳躍性思維方式，把各種意象巧妙地組接起來，使詩的意象結構和詩的整體意象具有隨意性、朦朧性、暗示性和多義性的特征；從而有利于傳達現代人對現實世界、對人生、對自身微妙而復雜的內心感受。其中，一個個意象，靈動著語言空間，形成情緒的詩意，情感最后抵達目的地，也就是人的元神（右腦），如象外之象。儒教上，天子祭祀天神，諸侯祭祀地神，百姓祭祀人神。道教上，三清等，其他和儒一樣的做法。佛學上，詩人的禪心就是一個靜字，善于聯想就是思維的連接“悟”的宇宙時空。 如《中秋月》：“自從母親別我永去/我便不再看它一眼/深怕那一大滴淚水/落/下/來/濕了人間。”中秋酉金當令，藏有一種悲涼落葉之象。就八字而言，假如一個人的日干為庚金，出生在這個月份，秋金秉令，日干庚金旺而有力，又是一種收獲之象。若是時干丙火以年支寅木為根，有力克制日干庚金，丙火七殺為用神；年干壬水乘秋令之根，化泄日干庚金，但被月干己土克制，相互制約的和諧，有一句八字斷語，叫做“殺印相生功名顯達”。就詩歌的主題思想而言，這句斷語是不能用在這個八字命局的，只有日干為弱格，而有七殺克身為忌的時候，有梟印以化殺生身，這才是殺印相生的格局；而此八字的日干庚金旺相，殺印相生，則會化去權柄，對八字命局不利，暗示著母子連心，推動詩文里的“別我”親情分離，如同云聚云散世無常，日陰日睛，月圓月缺而古難全。所以，“不再”的心理障礙，反襯“深怕”的心疼意象；意境上，無限擴大了《中秋月》想象的張力。一幅“圓”的圖像浮現天空，光影處處遍及，澄輝而清凈無染，圓融而心靈無礙，是謂佛學中“識海澄圓”。識海者，指一個人腦里記憶體存儲的全部知識，其紫府的境界，或曰人身一小宇宙為內在修仙之道的竅門，有如大海般寬廣。表現為性與情，木與金，金不克木，是不隔情，就是人性的圓頓心，也就是真性。道曰無。儒曰圣。佛曰空。這些創作的易經理念，無量佛修行圓滿，好比奇門遁甲的風水，以文化的底片，移情于詩心的融和，移就于景觀，撬開易經的原理，取象于萬物。如八字己土印星無力無氣，起不到化殺的作用，己土也不能制約年上之壬水。這就復合了另一句八字斷語“時上一位貴”，前提是時干必須是用神，或者是有制約的忌神。時上之貴，如果是七殺，則手握實權，生殺予奪之功；如果是偏財，則良田萬傾；如果是比肩，則高高在上的自性體，乃是詩歌里的美學原型。

   試想，主題的“月”本是夏歷每月十五日，天文學上指月亮圓的那一天的白天，叫望日：望穿秋水、望帝啼鵑、望斷白云等等。意境上，想念母德，白云降落的“一大滴淚水”，其意象混生的包容性、時空跳轉和視角轉換的靈活性，捧起一個“大”的宇宙，釋放一朵“大”的云彩；在開放與封閉的物象，沖突和不可阻逆的語境中，把“落”的趨勢，排列豎立，將牙齒咬著嘴皮而咯咯直響，懸其四象凌空的瀑布，生成無窮的蘊涵；一滴滴，牽引讀者在杜鵑啼血的視點上，將“濕”擴大想象的哀痛空間；慢慢地，從詩性本體的拐點，一波三折，格物著內理；脫穎出詩情的花朵，盈盈地，致知著目光，忍著一泓清水一道裂痕，一汪汪無限眷戀的濺淚，浸泡著衣襟，驅使“人間”的覺知，產生味之不盡的微妙，是謂心靈的妙，解讀著圓頂方趾的圓者矣。圓為周遍之義，無處不在之妙；反過來，不可思議之圓滿稱為妙，借代指本，沖勁著人性的顯意識；然后，沖和兩者的能量，從陰陽二元論，回歸到一元論，圓成實自性，乃大我之母矣。

    顯然，五首經典的小詩，分別以象征的手法，翹起思維開闊的宇宙空間，在心法過程中，詩家省略了凡人生命的自白：從遍計所執性的迷悟，慣性著依他起性的自我。而作者直接寓“意”之“象”來拿捏主題，寄托主觀情思的客觀物象；卻是一路的中庸之道，將客觀形象的道德半徑，與圓心自我的主觀心靈，融合成新的意蘊與情調，即為識別自己的六角方位，覺知蘇格拉底的心相、心象和藝術通感的一束靈光，為你為我；不經意，回眸一瞥六根互用的云朵，忽無忽有，且看且想且感知，那潛意識生成詩情的天然綻放……

       2019年12月31日吉林

作者簡介：彭林家， 哲學家，著名評論家，聾龍天生，黨員。靜居霧凇的一方靈空，六十年代中期出世于贛東北仙人洞，畢業于東北師大中文系。中國散文詩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散文詩作家聯盟評論委員會主任，中國詩歌在線吉林、國際頻道詩評編審，國家一級學術團體、中國蕭軍研究會主辦的《當代原創文學作品集錦》副主編，中國針刀醫學副秘書長，全球漢詩總會聯絡主任，北京倉央嘉措國際詩歌研究院副院長，廣東凈土生態旅游有限公司文化總監。《詩歌周刊》提名批評家，易學、神學、美學天士。中國新詩百年百位最具活力詩人， 2017、2018年中國詩壇實力詩人。為全國各地的作家、教授、小說家寫序、寫評論1000多篇。出版的著作有《裂開青云的紅冰》等，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詩刊》《詞刊》《散文》《散文詩》《人民日報》《印尼日報》《中華詩詞》《寰球詩聲》《詩詞世界》《陜西詩詞》《江西詩詞》《江西詩歌年選》《中國詩詞年選》《中國詩歌年選》《中國百年新詩經》《中國散文詩年選》《世界華文散文詩年選》《世界華文文學研究》《語言與文化研究》等100多種國內外報刊，任多家媒體的顧問、主編和編委。曾獲全國詩詞、辭賦、詩歌、散文、散文詩、小說評論征文及其他文體一二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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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皆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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