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在上，茶葉在下（組詩）

周雁翔

有兩片葉子

在火上燉著，在水里煮著

他們多像走在茶梢的蝴蝶

他們多像成雙遨游的比目魚啊

他們多像相約飛舞的綠帆

他們多像相互觀照的鏡子啊

他們多像聚聚散散的眼吻

他們多像一對哭泣著的戀人啊

愛情難道就是這樣嗎？渴望溫暖的

倍受煎熬，倍受煎熬的不定溫暖啊

徹夜長談

給你講個故事啊，從茶葉開始

一直到黃河流域到長江流域

到一條最貼身的河流，找到自己的母親

我們原來是喝著茶水長大的人

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

活脫走出那個故事的靈魂

我們依然很小很小，小過一葉

滿腹心事的茶葉，只有聽故事的人

清楚那個徹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星星和茶渣被取走一空

瓷器和蒼天留了下來

在嘴唇的宮殿

在嘴唇的宮殿，每顆牙根

都有一座水庫。茶葉的船

茶葉的帆，在牙根繞山環水

陽光、沙灘、女人的浪笑

鍍一層晚霞，想著往回走的人

總是拖家帶口的魂

可是茶落并不歸根

走到山外，苦也罷，甜也罷

絕口不提一種叫懷念的病

咀嚼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讓我相愛

又讓我失戀。我看到那些

不被稱著茶的葉子，翠綠的青春

清露欲滴，轉瞬被春風剪下

到了秋天，你在溫泉里納涼

坐在牙根的假山下，有無名的飛蛾

在眼前一晃，你也不經意

只香手一揚就趕開了……

看著你的樣子，我就想起一些事來

云的天氣

別給我提起云和天氣

云說讓我小睡一會，夢還沒有

走到紅霞的臉，小睡就成了

千年的離散。她走過的小路瘦啊

像從我胸膛取出來的骨刺

世間有許多東西值得留念

好比如水的時光，在某個下午或早晨

這又有什么關系，從我們眼睛

泛出的顏色，早已被叫作秋色啊

云是她唯一不能帶走的紀念

不然赤裸的天氣，何止是羞花閉月啊

那些看得見的和未曾來到的

駕著一輛金色的馬車，正忙著把我們

一點點運走。如果運走的都叫流逝

那留下來的該叫什么啊

蒼天在上，茶葉在下

茶葉的牙，雀舌一樣的牙

得道的人和卑微的命，誰又清楚

她與蒼天是一對孿生兄妹

我們說蒼天在上，是因為我們迷戀茶葉的妙齡

而蒼天在上，云的兒女

雨水的米粒，太陽的紫砂壺

擺上晨昏的茶案。垂暮的人

新生的命，呷呷牙根

誰也不用說話，就有一種聲音

把四季的秩序打亂了又重來

不錯！

edomsuc 發表于 2020-9-2 19:42
不錯！

謝謝詩友

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