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瑞福認識也有五年了,總覺得他應該出一本詩集,此次總算如愿了,這便是上海文藝出版社最新推出的《把陽光貼在窗欞》。我本以為他是到顧村才開始寫詩的,這次從書中方知他自1979年就已開始寫詩,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就有不少詩刊登在《星星詩刊》、《青年作家》、《黃河詩報》等文學雜志上。因是工程技術人員,長期從事發電設備技術開發工作,也就把寫詩和文學一直作為業余愛好。然自退休,葉落歸根的他從四川重返故鄉上海,顧村濃厚的詩歌氛圍重新點燃了其寫詩的激情與欲望,重新執筆,一發而不可收,居然也成為顧村詩人隊伍里的佼佼者了。 也許與閱歷有關,楊瑞福書中的詩歌題材是比較廣泛的,從西部高原到東海之濱,從雪峰胡楊到江南水鄉,從壺口瀑布到香格里拉,從遼闊的草原到繁華的都市,從遺存的建筑物到飄泊的打工者,從《樓頂上的空巢老人》到《南渡江的紅樹林》,乃至唐宋詩詞中的杰出人物,他都寫,或各賦詩一首,可謂豐富多彩,趣味橫生了。 對于楊瑞福的詩,曉霧、戴約瑟、費碟等都已從不同的角度作出了一些很好的評價。的確,他的《建一座詩的小屋》、《野馬群》、《雅魯藏布大峽谷》、《石經墻》、《朝圣者》、《朝圣路上》、《關于草根》、《向往香格里拉》等一系列詩,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刻上了銘文/石片,便立刻擁有了信仰”,《石經墻》不僅開篇奇警,,結處也令人神遠——“從此,我的前方又多了一座雪峰/隆起而成高原”。此外,他的《朝圣路上》、《野馬群》、《雪崩》、《城市感覺》、《藍印花布被風打動》、《請建筑大聲喊出活著的理由》諸詩的開篇,也都各成奇響,各有千秋。不過,我這里想更側重其詩的語言表述方面,談一點粗淺的感受。 在所有的文體語言中,詩歌的語言變化最快,并引領或影響著小說、散文等其他各種文學體裁。每個詩人的詩歌都會留下他們的時代痕跡,其中包括他的語言痕跡。一般情況下,像楊瑞福這樣年齡的詩人,在詩歌語言的表述上,往往會留有他經歷過的時代的語言痕跡,與同時代的青年詩人比起來,有時會有一種滯后的感覺,嚴重者甚至會使人感到陳舊老套。而楊瑞福似乎是個例外。他的詩歌在語言表述上非但沒有共和國之初和十年文革的陳跡和陋習,而且具備著當代詩壇的詩歌氣息與語言特色,試舉《楠木溝》中的句子為例: 在心中,我不停搖晃往事 所有失去的痛都分外旖旎 炊煙裊裊,想象頓時充滿 松枝清香的呼吸 這里所有的修辭、比附、形容和意象,都與以往不同,但字里行間卻充滿著當今詩歌語言的活力與生機。再如以下的句子: 舍不得丟手的鄉俗 齊刷刷地捆綁在 瘦骨嶙峋的竹竿上 明明只是一些藍印花布整齊地掛在細竹竿上,詩人偏用“捆綁”一詞,寫法一換,而面貌一新;穿藍印花布是江南吳越女子的民俗之一,詩人心中難忘,卻偏說“舍不得丟手的鄉俗”,完全是一種新銳的表述。不過,當代詩人的語言表述也是五花八門,各有路數,也各有各的門徑和創造,而楊瑞福的詩歌語言不止一種,但其中比較突出的主要是一種委婉的、含蓄的、延綿的語言,這里試引《關于草根》的詩句為例: 誰掠奪了陽光?對于草根 從來不是研究的命題 請理解與天空遙遠并且虛無的距離 如今,風早已收回妄想的翅膀 地下的水潺潺,你聽懂 其中包含的無奈和嘆息了嗎? 只有生長和死亡,是值得 你永恒構思的故事 這是詩的開頭,夾敘夾議,充滿著對“草根”一族命運的同情,卻徐徐展開,節奏緩慢。其實,他的《野馬群》、《雅魯藏布大峽谷》、《向往香格里拉》、《朝圣者》、《草甸》、《草原,草原》等詩,都是用的這種語言表述,更具代表性,只是現場描繪多于夾敘夾議。用曉霧的話來說,:“他的詩歌文字行云流水,不著痕跡。在行進中思考,現場感非常強烈,并且詩人及其充沛的情感滲透在文字里面,濡染讀者的第一視覺。”平心而論,楊瑞福在詩歌語言上真正是做到了與時俱進,堪與當今的一些年輕詩人并駕齊驅而當之無愧。 當然,對于楊瑞福詩中的關注點,還可以有很多,這里只是從語言的表述角度談了一些看法,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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