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林家
詩歌的創作源自于心理的道氣,其超凡脫俗的氣質,體現一個詩人的騁氣、使氣和恣逞意氣的內在運行。然后,借擬后天知識點的有機鋪墊,實現詩歌的平衡之力。譬如,詩家洪佑良的筆氣,連接九葉詩派的風格,自覺地追求詩歌藝術與現實的平衡美,筆下的語言流動著更迭的運行,循環變易,即為迭運。迭者,交換本相,輪流法相,迭相為用。一行行,相對運動的心相文字,致使《命運》的主體氣流,糅合意識與潛意識的呼喚,相繼輪番,將本相涌動的秉性,翻滾著情感排列的波濤,即為現實與理想虛擬的意象。在藝術塑造里,意象與意象合成的意象群,是謂意境,也就是詩的境界。
哲理上, 意境與意象在本質里,都是主觀與客觀的矛盾統一。試讀,詩家的《體內的魔鬼》:“街上美女如云/我體內有魔鬼三千/總有幾只逃出囚籠/沒有束縛后的魔鬼/是那樣的放肆和無恥/竟然揪住最漂亮的那個/摸她的臉頰和秀發/還沒有就此罷手/還在繼續他的惡行/幾乎要得逞的時候/我斷然將魔鬼喝住”。名詞解釋“魔鬼”,是猶太教和基督教《圣經》中的惡鬼,別名 撒旦 。傳說原為天使,因犯罪而被打入地獄,從此專與上帝作對,成了誘惑人犯罪的惡鬼。近義詞:惡魔、 邪魔 、妖怪 、妖魔;反義詞:天神、 天主、 天使。希伯來文的音譯曰:沙殫,意為“抵擋”。 基督教對專事抵擋上帝,并與上帝為敵者的稱呼,與《圣經》故事中的魔鬼同義。謂原由上帝所造的使者,后妄想與上帝比高下而被貶墮落。無疑,心中生相的“魔鬼”是罪惡的化身,宗教中指害人性命、引誘人犯罪的惡鬼;神話傳說中指迷惑人、害人的鬼怪。喻邪惡的勢力。心理上蘊含著體內貪婪的惡性內化。文學上,泛指神話、故事、小說、詩歌等作品中迷人害人的鬼怪,引申為比喻邪惡勢力。顯然,精神意識上的妖魔鬼怪,滲透身體的性情,“魔”是一種奇異的性,“鬼”是人死后靈魂的情。兩者組合的性情,均來自于善惡一念之間的覺知。當情的德行等于性的本體,其美學等量也就是善,如嬰兒一樣,人之初矣。原理上,在佛學唯識宗里,人間有情具足八個識:眼、耳、鼻、舌、身、意識、意根,合稱前七識或七轉識。那么,第八識即為:藏,能藏、集藏的阿賴耶識,指能夠集藏分段、生死等有漏無漏法種的第八識如來藏,不生不滅,又譯為阿梨耶識。依照各名稱的深廣內涵,也稱為本際、涅槃、異熟識、如來藏、一切種子識等,均是心的分別、妄念與靈動的分界嶺也。
其實,紅塵的現象中,八識歸名、相、分別的真實有,實際八識是空,即如如。詩歌手法上,詩家托物言志,先比興后象征。外象上,從眼前“街上美女如云”的左腦意識,反射到“體內”的右腦潛意識挪移,謂之先比后興。比,是比喻。興,是回避所說物本身,而先說他物而以引起所說之物也。內象上,一個“逃出”與“束縛”的對比,借用一個“揪住”的形象動詞,以物征事,述說人的通性大群眾心理。修辭上,象征是借用某種具體的形象的事物暗示特定的人物或事理,以表達真摯的感情和深刻的寓意。文本里,陽者,一“摸”的占有欲,陰者,一“罷”的情縱欲。比如,聽到虛幻聲音,幻音幻想,錯覺偏執多疑;看到虛幻景象,自言自語,快感腐物損氣等,由此,延續著貪婪的“惡行”與“得逞”的那一剎那,懸崖勒馬,在善念的反芻中,從毀廉蔑恥抵達“喝住”的靈魂驛站。這種通感在心理遷移上,詩情的怡養,通過美好事物的毀滅,顯露丑惡的行為,是謂對悲劇最直接的了解,也就是詩性的美學本質。藝術上,在是與非、是與不是之間的小腦道德平衡,折射出真善美的精神修養與民族內涵。在傳統繪畫的比類中,作品通過時空境象的描繪﹐在情與景高度融匯后,所體現出來的藝術境界,就是詩歌創作的純美化一。
象征,一般是借用意象,化深奧為淺顯、化抽象為具體。所以,作者說道:“這樣的事情不時發生/不僅意淫女人/還覬覦別人財富/常常在月黑風高的時候/偷偷潛入銀行金庫/總能輕而易舉打開厚重的門/看到堆積如山的鈔票/和碼得整齊的金條/當然,最后會兩手空空”。詩人這種心情悠閑到極點,表示出一種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的發音。唐代王維的《終南別業》:“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云的悠閑、無心的印象,通過這一行、一到、一坐、一看的描寫,此時心境的閑適揭示的類比。因此,陶潛才有“云無心以出岫”的話(見《歸去來辭》)。佛學心法上,眾生在世間之各種活動,系由身口意行,而造作善業、惡業、凈業、無記業,造作后,即由第七末那識的執著性功能,送交第八識——阿賴耶識保存之業種,如同人的心田,種植的莊稼、情感和生靈;由第七識不斷地攀緣,配合外境六塵而不斷起意造作新業,同時不斷收集新業種,如是循環不已。具體細節上,“意淫”是通過想像達到對某種現實需求的滿足,從而產生愉悅感。也指美好但不切實際的幻想、妄想和虛妄。“覬覦”jì yú是希望得到不應該得到的東西。其語言環境是“月黑風高”的險惡,比喻沒有月光風也很大的夜晚。行為上,“潛入”、’“打開”、“看到”等,從有我到無我,結果是“空空”的虛幻。那么,什么是二無我呢?那就是有我、有相對的人(有我所)事物存在。試想,眾生由于俱生驕慢,造種種業,誹謗正法,毀辱古圣先賢,捐棄鄙薄父母師長及道德君子,這樣的人,自因果報必定受地獄拔舌苦、人間喑啞苦、言教無人信奉苦、無有好名聲苦。實際諸法無我、無我所,是一體空。詩性上,像以上的種種罪苦眾生,聽聞到阿彌陀佛的至德名號、說法音聲,如上種種口業的果報系縛,都能得到解脫。詩情上,蘊含著貪欲與瞋恚chēnhuì的意念,只是一種從無中來到無中去的自然法則而已,而“更多的時候/這些魔鬼是安靜的/只在籠子里走來走去/狂躁不安、低聲怒吼/或者,一下一下捶打自己/這個時候我會找一根鋼筋/一種彈性十足的鋼筋/讓他們去彎、去繞”。人心啊,阿賴耶識之心,是萬法之根本故,乃是三乘佛法之根本故。比如,“安靜” 、“狂躁”“怒吼”等正反詞匯,含藏著能令人成就佛果自性之唯一心體故,出世間無漏法和成佛之功德,亦含藏在阿賴耶識心中故。事實上,人的劣根性比照,也只是囚禁在良知牢籠里的麻雀出窩 ——飛不遠就往下落,剛好落在眼前的樹枝上,穿著一成不變的盛裝。從清晨到夜晚,忙忙碌碌,嘰嘰喳喳,無助時刻便“捶打自己”。 由于俱生身見,造種種業,所以受到卑賤、丑陋、三惡道、八種障難、流轉三界的身體,仿佛是指手畫腳的對著“鋼筋”奚落?心理原型上,像這樣隨業感報的眾生,如果見到阿彌陀,入如來家,如佛一樣的相好光明身,如上種種身業的果報系縛,都能得到解脫。你看,“鋼筋被折成月亮/折變成他們的想象的形狀/然而,就在他們歡呼的時候/鋼筋“噗”的一聲恢復原形/最多只在上面留下一點點折痕/于是,一場屬于魔鬼的成功/頃刻間煙消云散”。讀著讀著,那種沒有膽量的訴說,“噗”的一聲”像縱情的身、歡歌的口、內心的意,凡夫眾生身口意三業,曠劫以來造作種種罪業,所以輪轉三界,沒有停止的時候,阿彌陀佛以無量福德、智慧莊嚴,用以對治眾生虛誑的身口意三業的言行舉止。
的是,聲色大開,巧言切狀。藝術上,一個“折”字的辯證靈動,“原形”的反彈“折痕”,徐徐“云散”在無聲無色之中。潛意識的審美里,身口意的參變、禪變、遞變是一種善變的情感,需要化性還情,在積極心理學中,唯有心態旁邊高達的梧桐樹上,斑鳩站在枝頭,好比正望著紫羅蘭色的梧桐花觀賞春色。這種正能量,也許“這樣的事情經歷多了/魔鬼們有些泄氣/守著我定的規矩/守著這個世界規矩/在體內困獸一樣地呆著”。那么,這種高低的審美世界觀,在自由與“規矩”的權衡里,構成性情不同的命運寫照,折射出人生觀的自我自慰。你說,文本里的“守”者,脾胃之意的黃帝守一,是心肝脾肺的四象合一,將“困獸”化性于真土,便是還情于真美的道德呵護。在生活中,緩解內心焦慮,經常碰見這種人的想法,如薄公英選擇隨風飄蕩的路,一絲絲的留戀,催眠曲的安寧,宛如懷念在母親懷里依偎的生活。文理的“呆著”如夙聞持念,我思我考:從世俗諦上是依相虛妄的意識、分別來立名,而名、相、分別的妄想,其心術得用正智觀察。正智就是空正見,了知明白一切法空,生滅本無一切法。如如者,就有這個覺知,覺知亦空。心法上,稱之謂五法:相、名、分別、正智、如如。
不是嗎?記憶是一場心靈的狂歡,記住的、留下的都是歲月的恩賜。你讀,詩人的《遇見》:“其實我知道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善惡所得的權重”。掌握自我“命運”的權力,其“權重”便是權力大官品低的秩卑。那么,在三世的浮想中,無疑,會反映到每個人的心性中,只要是一個靈魂觀念強烈的人,肯定會感到苦痛。心態上,眾生由于俱生邪見,造種種業,生出各種分別心,若美若丑,若善若惡,若彼若此,有這樣的種種分別對待,所以長劫沉淪三界,遭受種種分別苦、取舍苦,在無明長睡大夜之中,沒有出離的時期,就像詩人的《我的前世是一匹馬》:“命運韁繩時不時/勒得我渾身發痛”。主題審美上,“前世”是前生或以前的時代,若有若無,若是若非。但是,“馬”象征著剛健明亮、熱烈高昂、升騰飽滿、昌盛發達的代名詞。《易經》中說:乾為馬,是天的象征,又代表著君王、父親、大人、君子、祖考、金玉、敬畏、威嚴、健康、善良、遠大、原始、生生不息。如龍馬:古代傳說中形狀象龍的駿馬,比喻人精神旺盛,原型上,黃河的精靈仁馬,是炎黃子孫的化身,代表了華夏民族的主體精神、最高道德和自強不息的進取、向上的民族精神。無疑,潛意識的象征里,佛教的口吞三世,謂忘記過去﹑現在﹑未來,且各有千佛出世。過去佛為迦葉諸佛(或曰:燃燈佛),現在佛為釋迦牟尼佛,未來佛為彌勒諸佛。那“韁繩”像無名煩惱的眾生,聞信其如的嘆息,倘若遇到阿彌陀佛平等光明的注照,那地、水、火、風虛空的平等意業,如上種種意業的果報系縛,入如來家,獲得如佛一樣的深遠梵音而平等大慈。可是,詩家筆下的描述,一個“勒”字的禁錮,終其一生,隨著夢幻的沉淪,這種苦痛不僅無法解脫,還會持續加劇.,好比詩人筆端的《螞蟻》:“誰在哪個地方看著我/就像我動了捉弄螞蟻的念頭?”那么,人魂“螞蟻”的蠕動,如心靈的野性,失去了地魂的支撐,天魂的回歸天性之夢;猶如小溪選擇在山間纏繞,懷念注入大海的磅礴。其美感的心理素質,審美主體的二重性,構成了美感的普遍性和法界性,其中的差異性,便是“念頭”的福禍、善惡的正反辯證,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哦,眼中有景,心中有詩。再讀,詩人的《寺廟里》:“一個手上血跡未干的人/虔誠祈禱要立地成佛”。雖然“寺廟”有著某種美好的想法,但是,沒有檫干凈的外界行為污染,即便“虔誠”的祈禱,“佛”的真如,也只是一種虛假的代名詞。你想,毫無雜念的純一,是需要一路上的廉潔修行,就像詩人的《上班的路上》:“都是經歷了黑夜的人/板著褪去笑容的面孔”。修心,是一個人一生“黑夜”的原罪洗滌。無論是天生的秉性如何純真,都是有著陰陽對接的錯誤,而那純陽之人,唯有如呂洞賓那樣,兩次考進士未中,遂浪游江湖。六十四歲時遇鐘離權,得到丹訣。曾隱居終南山修道。得道后,試靈劍,斬蛟除害。所以,“褪去”的魔性,從惡至善,在法相宗所主張中,認為事理﹑迷悟一切諸法,均不出“遍計所執性(一切事物是有)﹑依他起性(緣起的事物是真實的有)和圓成實性(若明了遍計執、依他起是空,不住名、相、分別,即如如)的三性,這種三層境界的經歷洗滌,從著相到真相,也稱“三自性”,也就是人性的三個來源,詩人道出了本性的詩歌核心。道教曰:元精﹑元氣和元神。佛教曰:善性﹑惡性和無記性(即非善非惡之性)。 由此,作者描述的細節反射內在的三性情節。于是,作者說道:當《這樣的正午》:“街頭賣冰棍的聲音/是擊穿這個正午的一枚釘子”。易經上,“正午”是自午線上,陰陽交替的時刻,虛弱的靈魂被“擊穿”,取出“一枚釘子”的毒性;那《白發》:“曾經深厚的黑/被時間的刀片一點點刨去/成為眼前這道眩目的白”。在黑白的陰陽世界,具有不真實“時間”運動在三維紅塵里,陰陽對立,互生著意象的關聯。那由“黑”變成“白”,便是陰極轉換陽極,所謂陰陽互為消長,陽極生陰,陰極生陽,這和物極必反是一個道理。物理電路上,電源適配器,有兩根輸出線:一根是白色的正極,一根是黑色的負極,正負相合謂之道。由此,了悟高超的描寫技巧,詩人的匠心獨運,如一條陰陽魚一樣,也主要體現于“白發”的黑白世界,如何切割自我。因此,性靈的詩人主體,如何有效地去發現 、把握白山黑水的客體反噬。宗教潛意識上,其儒道聯袂,從自然到人文,覺之宇宙生成的世界本體,反思孔顏樂處的圣人氣象;如果循著格物窮理、存養而意誠、正心而遷善、齊家而正倫理,以至治國平天下,可謂囊括了北宋五子及朱呂一派學術的主體。如是而言,圣人之道入乎耳,以一種達觀的態度對待人生。在樂天知命、通達自得上,存乎心,蘊之為德行,行之為事業,好比孔子與顏子的現實主義,并不比老莊的自然主義差多少,一個根本之謂:靜也。你看,《寂寞》:“在不再輕狂的年輪上/留下一圈圈痕跡”。心法上,“寂寞”是一種心境清靜的狀態,也是沉靜在一種傳統觀念里的守護之德,傾訴著詩家的創作之路,在履行的純情里,物不轉心,心不游動;為一朵幽靜的蓮花,白中透紅,時刻將命運的痕跡,素裝淡裹,晶瑩皎潔,盛開在無私無畏的心腸里,沁人心脾;然后,慢慢地,將捏著爿爿詩情的花瓣,為向四方伸展陣陣的風韻清香。
是啊,縱觀全文,詩歌內容上追求表現現實與挖掘內心的平衡美。由此,詩人的筆觸,借古喻今,從《命運》的三自性、八識、二無我(無我、無我所)里,傾訴著性命與情運的各種幻象,隔著一條河的彼岸對話,兌換的時空,隔情者,離開本性的遙遠,暗示著《命運》的暗淡,反之,光明正大也。美學觀照上,好比唐前山水詩狀物特性深析,創作的內在心理機制也大抵如此。向度曰:歸五法;維度曰,借組《體內的魔鬼》、《遇見》、《我的前世是一匹馬》、《螞蟻》、《寺廟里》、《上班的路上》、《這樣的正午》、《白發》、《寂寞》等種種精神意向,其象征的90%潛意識能量里,浮現之現實10%的意識能量,現實抵抗理想是謂減法;折射在污染的生活里,從惡至善,能量的最大數值為加法,需要順著五法歸如如的理念:色即是空,五法本空,不生不滅,乃是詩人筆調的“最后會兩手空空”,無意地,將醒悟感、使命感和責任感,一一映射著《命運》的自我掌握的自信,爾后,悠然地回答萬事的自性;但有名言,皆無實義,即名如如。一切法如如,目送一個個至美的生靈,出污泥而不染,亭亭玉立;是謂無法者,太極一,生命起初的蓮花,命運之大美也。
2020年10月23=26日博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