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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于江龍,筆名靜川。當代浪漫主義詩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協會員、吉林省新詩學會理事、吉林市作協詩歌委員會副秘書長、昌邑區作協主席、《長白島》雜志主編。有作品刊發《詩刊》《詩選刊》《星星詩刊》《芒種》《綠風》《兵團日報》《吉林日報》《松花湖》等。著有文集《隔世的憂愁》。 靜川:現代新詩選集
(2010-2018)
歲月在伊春的夢里
我十四歲那年 不知道你是我的愛人 你在悠車里哭泣 抱你的人已在紅松樹下 聽松鼠嗑著榛子睡了 靜靜的林子 只有心靜的人 才能聽見鳥的呼吸 也能聽見,愛你的人在楓葉上 書寫詩的聲響 相愛的人忘不了河東的草地 你的乳名在屋檐下 飛到昨天的夢里 伊春是座幽靜的林城 我的夢總和啄木鳥一起 叩敲森林的寂寞 愛人,在十九歲那年 就和我一起 在湯旺河的對岸幻想 怎樣給小鳥挑選一套婚嫁的外衣 靜溢的森林老家 愛人還在我的懷里 夢還在悠車里蕩漾 可這房前屋后的日子 已經找不到岳父酒興時 留給小院里的唱段......
(發表《綠風》詩刊2010年6期網絡特大專號、2017年12月選入《吉林市文學作品精選》、2017年選人《新世紀吉林市作家精品集》)
回 鄉
整個夏天傷痕累累。經不起秋天的涼意 牽牛花像村頭的喇叭 從花蕊里,滴出一滴歲月的銹跡 攥一把黑土在散開 鄉情就在夢里成了團 雨在集體戶的屋外,風和我一起 吹響酒壺的嘴。我沒找到父親的眼鏡 父親的酒味能讓我回到老家 看這一路的高粱、大豆,和彎成駝背的老鄰居 河邊的柳毛子怎么也長不成高大的樹 鴨子的翅膀拍打著混濁的河水 童年時摸魚的情節 還在老李頭的胡茬里游蕩 日落的西山,已找不到我放牛時候的唱段 微雨來時,小霞姑娘的蓑衣 依舊打濕我的夢 她的羊群和云彩一樣飄遠了 愛情就在那棵槐樹下 被牛舔了一口
(發表《詩刊》2011年1期下半月、2017年12月選入《吉林市文學作品精選》、2017年選人《新世紀吉林市作家精品集》)
山脈
一只血性的 豹子。他的罹難 讓東北抗聯 突然崩塌一座山崗 那些紛飛的碎片 落入泥土,讓大地 又長出了,許多山脈......
(發表2017年1期《長白詩世界》、2017年7期《詩選刊》、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2018年1期《小詩界》)
長白山
有抗聯的故事在大山的內頁 于是,我一直瞻望你的背影 他在我的心里,如一錐 如云的紀念碑——
(發表2017年1期《長白詩世界》、2017年7期《詩選刊》、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2018年1期《小詩界》)
蒙江
如果說蒙江的水,也是祖國的 一脈血液,這冰封下的涌動 一定也有將軍最后流淌的 熱血
(發表2017年1期《長白詩世界》、2017年7期《詩選刊》、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擰勁樹
那棵被文革忍心砍斷的樹 是將軍最后生命的依靠 它比有些樹,有些人 值得將軍信賴 也值得我們—— 敬仰!
(發表自2017年1期《長白詩世界》)
三道崴子
這是將軍最后的 棲息地。將軍 以一個民族不屈的品格 讓世界認知 這個著名的 村落
(發表2017年1期《長白詩世界》)
格桑花
別去想它北方的名字 我只記住一叢花瓣,它含義幸福 這些花朵,被雨水洗禮,被秋天的詩人 愛過。由此它的光澤和愛意 讓女人更美!
我觸摸它的花瓣 和風中憂郁綠葉,這些花朵 與呂哥小院默契的事物 守候寂寞
鳥輕輕的哭過 紫紅色的往事飄曳在窗前 它們誤闖進,虛擬的云朵 在玻璃窗上 留下最后的旅途
格桑花,是你扶著我 走到路邊。夕陽比秋天疲倦 花好時刻,我們就在七夕前日 站在花前留影......
(發表2017年10月23日《江城日報》副刊、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鶴山坪,不會寂寞
——在鶴山坪,懷念陳獨秀先生
溯江而上,不是江津埋沒一位 為祖國率先搖櫓的人。開路的先哲 往往看不見后來的路,后來的路 已被你率先趟過荊棘。土地上的血跡 是從你的靈魂里 滴落的。一朵浪花的淡定 包含先人的反思。 歷史,三千年黑暗 同胞,四處顛連。你的詩行,匯于歷史的長河—— 咆哮! 人無圣賢,都有功過。您寫到一個“拋”字 作序生命的結尾。 站在您的墓前,讀您三十載百折不撓。 鶴山坪,不會空攬寂寞。 歷史的煙雨蒼茫,往事隨風而去。 這最后一塊石頭 該用正義雕刻你的故事。 九十年后,你的魂魄再度橫覽九州。 追尋一種信念,斯人無淚 你的每一根骨頭,都是分不開的 鐮刀與鐵錘。
(發表2011年5月8日新疆《兵團日報》、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人《新世紀吉林市作家精品集》、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待我置身于湘潭
站在山河之中,我不敢起對 兩行千古的平仄。
待我置身于湘潭,破格以辣入口 讓火熱的事實與先哲 為詩起筆。
不管您是詩人、農民還是偉人 我專心閱讀 您走出山沖的歷史。
青山依舊,湘江平和。 這里的土地 養育太多的君子。
不管韶山的碑文記住誰的靈魂 湖南一直有 中華民族的氣質!
(發表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懷古烏江
仰望對面的天險,槍炮聲早已遙遠。 當年搶灘的勇士,靈魂鐫刻在彼岸。 一江浩渺,白浪沈平。峰峙嶺伏的四周 曾引萬千騷客,尋幡烏江!
歷史的悲劇,梟雄一個時代。 您是中華民族,文武雙全的繆斯。 一句烏蒙磅礴,讓中國的歷史 不再擱淺。
大江之上。我如今看到的不是 猴場遺址里的竹筏、木帆 那些一點即發的現代游艇 帶我穿越烏江兩岸的驚嘆!我狂喊,吆喝。 俯首金龍灣對面的絕壁,歷史之外 我也想與您打馬而來 吟詠滿江的 浪漫主義!
(發表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葛鏡橋
守著黔南和福泉的趨向 它被麻哈江兩岸的峽谷 擠緊。鉸聯式的智慧 是古人留下的精湛財富。那拱起的橋身 讓400多年的驚嘆 臨淵中穩如泰山
水以透明的綠 為貴州代言生態的部分 與平越府的山色 一并退回古老的山寨 退回葛鏡橋 與我最初的相逢
那些穿越湘黔和滬昆的 高速鐵路,不管時代的速度多么飛快 你也無法遺忘 葛鏡橋留給黔南的眼神
美,誘惑我棲身于麻哈江流域 我必須面對江水,面對都勻和貴陽 讓這些情感相關的城市 一起在我的詩里 泛起波瀾的泳姿
這些天,我與麻哈江 一直和諧相處 我與絕壁、葛鏡橋,都復映于水 我的泳姿不時濺起羞澀的浪花 濕潤了,大明朝的古道
(發表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韶峰一只文筆
韶峰,少祖山,歷史割舍不了的 兩脈陰陽,虎歇坪種著先人的骨骼 恩養一方土地
韶山沖,形態如花 花開上屋場,詩人童年的小茅屋 說是花中之蕊 占盡韶山福祉
故園背靠青山,想舍棄一塘兇字 一條與屋背并出的大山 貪巨文弼,有人為先哲的風水 補救于小城之門
老宅造成凹形,與山水融為畫卷 誰能讀懂,這間普通的湖南民居 卻孕育了,叱咤神州的人物!
您誕生之前,我相信祖祠巨龍抬頭 少祖山有耀眼的光芒 還有金甲將軍為您守宅
歷史的乾坤已定 毛氏宗祠,湖南詩人的風水 一方農奴領袖的家廟: 背靠坐辰戌向,韶峰一只文筆 曾為中華民族的命運 直扦蒼穹
(發表2017年11期《芒種》、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
想念的茂名(組詩)
(1)
青苔裹石。老樹繁茂。 我來到茂名,才知道 傘也是一種花朵。 貢園深處。老根交錯盤桓 就算是一千年的光陰 荔枝樹與我 也絕對不會 活得絕望。 我有我的活法。 荔果有荔果的活法 我翹下腳 它彎曲枝頭
(2)
如果我是另一片云,我也會 為你慢下來的。攢足水分。 慢慢收割陽光。 我的手 剛與成雨相握 云。就感動了...... 濕漉漉的長街 我一直想和芭蕉合影。 沒有太陽的時候。我只有 愛著燈光。 雨點,讓我想起 當年的相愛。調皮。撒嬌。 我與她瘋狂的奔跑。跑著跑著 我想藏在 一棵玉蘭樹的身后。
(3)
在雨水停歇那會 我看見那些不同顏色的傘 比蘑菇脆弱。 我還沒見到陽光出現 它們就枯萎。 我很尊敬眼前的石頭。 身背多處鑿痕, 照樣用疼痛—— 為來者指明歷史。
(4)
其實,我真的是 為海而來。站在海邊。我不想 讓她平靜。 她身體起伏的樣子,像我愛過的 女子。我想讓浪花 借著月亮的引力 撲向我。我剪裁一朵海浪 帶給老家的 妻子。
(發表2017年10期《詩選刊》、2017年選入吉林文學院《吉林文學作品年選》、2018年1期《天津詩人》)
長白山之旅(組詩)
1、
我拽不住 旅游巴士的任性 司機師傅輕車熟路,他把大家的心情 帶進愉快的旅途
也許是我喜歡顛簸 這一路的小風景 像沒著沒落的詩 被時間刪除
天不算黑,晚霞就囑咐黑夜 把游客和我的心 安札在白河小鎮
白河很靜,一夜的夢 還沒有莊嚴地做完 天就亮了。眼前的白樺林 就像夢里的 抗聯戰士
2、
去長白山的沿途 這樣的思索很多。看著憂郁的原始森林 我必須登上北景區
這時楓葉未紅,這時白樺 身著綠裝 長白山已經熬過艱苦的歲月 一冊緘默的靈魂 歷史的章節有序 三江驚嘆
3、
一池清澈之最,不染塵埃 我知道火山 是你的祖先,噴發之后的靜 我愛就愛你 處子般的品格
看著眼前不知是多少萬年的日出 你就是我世界上落差最大的 火山湖瀑布嗎?! 一瀑罕見的垂直 情思如宣而下
愛吧—— 只為神峰不朽的理解,心 在不停的激蕩
4、
我第一次 發自內心深處:吆喝 長白山之旅的山路 崎嶇,坎坷,但也高遠、壯闊、宏偉……
東北的意境,那是祖國的韻腳 我等著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熱烈 與紅楓抒寫晚霞的色澤
站在林海中 我就會想起外公李洪才 他讓我記住山爺、趙尚志 楊靖宇......
5、
踏一路風塵,我們拗不過 巴士和導游 人有時候和歷史不太一樣 要乖乖聽話
但我很難從家鄉的密林里 獨立出來。山有意識 它誘惑我,我就無法抗拒
我帶著唐宋名句的延伸 帶著清太祖的封號 長白山是我家鄉巨型的廣告牌 它像吉林省的商標 明天東方的早晨 黎明的曙光 彌漫
(發表2016年1期《長白詩世界》)
與秋天獨處
與秋天獨處。日暮出發。山比山遠 我和葉子,不想懶在季節里 必須遠行。 推開廢棄柵欄。紅葉很靜,浮云很輕 誰陪我在荷塘,采集心底的落寞。 仿佛你也躺在 紅葉深處 后來雪花覆蓋了:紅石。樺甸。我。 秋風彈撥幺弦孤韻 我小聲告訴紅林:我已經 到達抗戰密營。 憶你時,秋風正為曾經的冬天 鋪開大序:中國 有很多抗日的筆名—— 他們,有不同的信仰,但他們的祖國 是唯一的 紅林,秋風在這里 揭竿而起。葉子可以向南紅 紅向關內,平原。太行。武漢。 或昆侖關…… 腳踩夢囈,嵐煙漂流 攝影協會四十多臺照相機,鏡頭很長 它們很像歷史的重炮 隨時會落在 侵略者的頭上。 如果愿意,白樺愿意讓我倚著 我知道溪流 它們也有遐想和愛情 石頭喜歡讓流水摩擦 樹葉為秋天 托舉不一樣的光彩 山胸浩蕩,密營也是它心中 永遠不俗的故事 西北風剛剛送來 一場白露 溝壑深刻,紀念碑 立著。
(發表2018年8月30日《吉林日報》東北風周刊)
宿命結痂的疤痕,不悲不喜
秋風搖曳最后一棵秸稈 狗尾巴草枯萎 我偏離生活的,中軸線 暫時,我看不見城市 籬笆之外 那些來不及扶正的農具 又被秋風吹倒 村莊的變化讓我感到陌生 只有夕陽的方向 一直沒變 打開記憶,我想一行一行地 刪除痛苦 村里人都比我背駝 一雙雙繭手 為中國農業付出光榮的歷史 往事銜接秋風 秋風翻開丟失的光陰 我翻開,曾經在村里 愛和被愛的故事 宿命結痂的疤痕,不悲不喜
(發表2018年8月30日《吉林日報》東北風周刊)
重 陽
霧霾裹緊龍體,尼什哈山 秋雨含在季節的眼里 重陽和我,復習很多古詩 眼前,很多老者走來:孟浩然。陳志歲。 杜甫。李白。王維。杜牧。白居易。 還有李清照,或毛澤東…… 他們比我懂得,萸枝。菊花。向晚或尊敬 我。一直想問:到底誰是 歷史的老者;誰是,原野云霞里的駐足 向晚,我們都是,留在黃昏里的 不爭的事實 無論好夢還是噩夢 秋風翻開臺歷,翻開古曲 或我們的詩句 拿開鏡頭上的黑蓋 在那些照片里,只能為自己留下 別人的身影,或自己的身影,或大山的身影 事物潮濕依舊 別指望秋天的太陽 為你曬干月亮……
(發表2018年8月30日《吉林日報》東北風周刊)
西北大地(20首)
葡萄溝
在葡萄溝,葡萄的葉子 就是一片片手掌 拒絕風蝕的山體,嶙峋的遺址。
我被帶進一蓬翠綠。在葡萄面前 我像饑渴的孩子 一口咬住吐魯番的乳頭,清冽的汁液 讓我想起了—— 母親。
(2018年1月《詩刊》上半月選發)
新疆的河流都是藝術品
老街沒有青瓦、石階 只有堿性很深的土墻。月亮轉過身 白楊河就是一幅深奧的油畫,畫功深厚 找不見作者。新的坎兒井 在克拉瑪依的身體里流動 不管在克拉蘇、達爾布圖、瑪納斯 它的水聲,不會因冬天而休眠 我一直盼望她與艾里克湖一樣 水流千古,喋喋不休。
(2018年1月《詩刊》上半月、2018年2期《星星》詩刊上旬刊原創選發)
月牙湖畔
為你,我穿上樓蘭的長衫。為一紙陰陽 默哀1分鐘。太陽依舊,樓蘭被時間拆遷。 夢里醒來。是我從時空隧道 跑回草場。世界被雨水淋濕。 陽光,被牛羊當做早餐,嚼得愜意。 看這一切,不像是梵高的油墨畫 我站在月牙湖畔,詩歌的長鏡拉近 眼前,馬群兀立。
(2018年2期《星星》詩刊上旬刊原創選發)
達坂城
在綠洲之旅,我迷失了歸路。 和平渠兩岸植物繁雜,苔蘚、流水 掩于葉下。時光穿越想象的時空,塵世的腳印 被沙磧很快掩藏。 河流、草地、紅柳和胡楊林 墓地被繁茂的駝草半掩。 我和駝隊一起跋涉千年,達坂城的門 被一個詩人,風塵仆仆的敲開。 我復活于城外的綠洲 我復活于,牛羊啃噬的秋色。 而我,被院里馕餅跑出的香味 誘引。柴窩堡,我看見達坂城的姑娘 美如流水。
(2018年2期《星星》詩刊上旬刊原創選發)
我在斷壁中哭泣
風與沙子是蠶類的混血兒;古道、斷壁、遺址 是西域的大桑葉。廣袤的斑駁,只用驚奇 一點一點蠶食,南疆的風景。我必須與你一起沉默 信守最初的誓言:活著 就站成一排胡楊! 在這回旅途中,我丟掉謊言,欺騙,卻懦 我丟掉動詞。我氣憤地撕碎 駝草和月亮。誰引我涉水一條河流,只有愛情 還留在我的夢中。還有母親,她在很遠的北方。
(2018年2期《星星》詩刊上旬刊原創選發)
西出嘉峪關
我舍不得在嘉峪關出發,我沒找到 王維寫詩的客棧,就丟下昨晚的酒杯 向西,離開陽關的古道。 沙海、戈壁,不說荒蕪。 堅持、跋涉。我幾次回頭,就想看看 唐古拉山的日落。 莫高窟,沒有走進我的詩里。黑夜在冷卻 發紅的山積。眼下最優秀的名詞 就是駝草、紅柳、沙打旺。
(2017年11月11日《遼源日報.作家周刊》總期第14期選發)
油城的夜晚
烏爾禾、小拐、獨山子 我曾經與白毛風一起,并肩12年。 紅柳。胡楊。還有沙打旺 我的詩與它們相比,算不上珍貴的植被。 塔里木兔跑過來。布谷鳥、百靈、黃鸝、喜鵲 藏在灌木林里。夜鶯 穿越古鎮,我愛新疆的民樂 我驚訝地看到,那些動詞一樣的音符 在烏孜別克姑娘的指間 跳動。油城的夜晚,詩人遠離寫詩的地方 幾根巨大的蠟燭,把克拉瑪依 照得通明。
(2017年9月6日《吉化報》、2018年2期選發)
賽里木湖
黃昏來臨,博爾塔拉州開始退燒了 伊犁或霍城,身影傾斜 躺在七月的月光下 六月,早被漠風吹遠 賽里木湖背靠雪山 我背靠馬群,腳藏在草里 寫詩,必須找到清澈的水 或蔚藍的目光,云霞漸漸泛紅 我用馬鞭在沙灘上 翻找新疆最著名的湖泊
七月或八月 可憐的游人,被野花迷倒 我因此開始冷靜 霍城以外,薰衣草 忽然夾在我的詩里 賽里木湖,她內心平穩 我內心很靜
(2018年2期《小詩界》選發)
五彩灘
我剛到布爾津,雨就來了 小城擁抱我的疲憊,他們用啤酒和羊肉 綁架我過河 額爾齊斯河北岸,我不用詩 也能支起雅丹地貌 長出鐵爐子,讓河灘彌漫肉香 這里的丘陵錯落,地質入詩 傍晚、夕陽,照耀我的單一 和茂密的胡楊林 河水,就像女人的眼睛 她優美,燦爛,溫情…… 如果我站在你的對面 我會按下相機 讓篝火悄悄掏出 你藏在小店旮旯里的 表情
那拉提草原
走過吐魯番,托克遜,阿拉溝,巴倫臺 我把巴音布魯克,當做我最后的驛站 那拉提,滴落著露水的達坂 亞高山草甸蔥綠,我置身于 山的北坡 我像一棵草 在第三紀古洪積層上 和草們隨風蕩漾 我的詩,和那拉提草原 藏在牧常河谷 這里的山峰、深峽、林海 和我,被無名的野花 掩進了裙褶
塔里木佛教遺址
黃昏抱緊古瑪塔格山。我抱緊 與佛有緣的事物。喀什郊外,一叢荊棘枯萎。莫爾佛塔 陽光是你永久的袈裟,佛光普照。普渡于民。 盛唐之前,或之后,一條恰克瑪克河 與佛學一起生活。喀喇汗王朝遷都汗諾依古城 噶爾的綠洲更綠。恰克瑪克河流是無形之水 它不會在我的詩里干涸。就像我對 與佛有緣的事物。
墓 園
合掌進入墓園。這里沒有貪婪、齷齪、情欲 和繁花似錦。我喜愛一幅壁畫,它保留江南景色: 或許畫中記載你的生前、鄉愁,沒有來世。 云遮住月光。允許我視幻:你長裙輕盈、飄逸,或 腳步躑躅。是誰陪著你,走過古城街市的繁華 為你挑選婚嫁的外衣?!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姑娘,你的安眠 是否與愛情 有關?
庫米什小鎮
低矮的建筑中間,我是 庫米什小鎮的熟客。 我的長鏡,能吸住小鎮的目光 也能拉近,天山的余脈。 一輛汽車飛馳而過,它的尾氣 和晚霞一起消失。我爬上 沒有一棵植被的山坡 我的鏡頭,興奮地抓住 身披積雪的天山。 看著白色的大氅,身體有了涼意。 周圍的大地干涸。云彩也擰不出水分。 戈壁灘的風車越轉越急。托克縣 起風了。 我努力睜開雙眼,看見幾個維族民工 在叫我回鎮。我不敢怠慢 我知道吐魯番盆地的風沙 會瞬間卷走我的詩意……
戈壁灘或駱駝之死
流放。慫恿。讓內心豁達。 這是幾萬年前的大海。魚成為化石。海水變成沙漠。 只有這些鵝卵石,它們和我 喜歡流離、放任或隨心所欲擺在那里 和我一起,喋喋不休地 與空曠嘮叨。 紅柳不死,它為一只年邁的駱駝 遮擋風雨。駱駝面對時光留言 我停住了,我是它惟一的 死亡見證人。 駱駝安詳死去的傍晚,我沒落淚。 我是駱駝最后的心愿:是我目睹了 它最后死亡的全過程。生命與凡塵訣別 是痛苦的。那一刻,我想起母親 我急需佐證和確認:我像羔羊一樣 內心絞痛。
駱駝死后,我的思路有點錯亂
沒有疑慮,我可以被愛情流放 我愿意脫變成一個女人,也可以成為 水做的。我欣慰這樣的扭轉,我想與水為居。 我也可以長出一對雌性翅膀 我會簡練一種優美,去適合男人的所愛。 我的柔軟既隱密又浩蕩夢里的雕琢。我不想 被風沙驚醒。我想做一次 五百年前的妖女。夢里的桃花落了 希冀完全謝幕。一滴露水 落在口中,天怎么亮了? 駱駝死后,我的思路 有點錯亂。
托克遜
在新疆,吐魯番的名字 海拔低于枯萎的心情,石頭成了 戈壁的主人。它們占據 南疆大片的領土,草和胡楊 它們很難落上戶口。 盤吉爾,怪石林很多。托克遜 盤吉爾塔克山脊與山坡,山巖被風蝕 奇特的羚羊翹首或天馬行 沾滿壯觀和有趣的巖畫。 在這里,砂礫、泥土、石頭 它們比我熟悉戈壁的風味。 克爾堿溝兩岸,侏羅紀粗砂巖畫比我的詩句優美 歷史讓我佇足 烤焦玄奘佛經的火焰山下。 郁蔥的綠洲在我的詩外 木頭溝畔。大漠土藝館是我們今天的風景 吐魯番的葡萄溝。晾房。小塔。萬佛宮。 我的詩很小,裝不下很多的 宗教信仰。
林則徐與坎兒井
英雄在哪,都有用武之地。 他們會用智慧 教會這里生活的人們 向下尋求出路。 吐魯番的坎兒井 必須站著林則徐和左宗棠的身影。 他們的塑像及紀念文字 都篆刻在百姓的心里。 在吐魯番,懸掛在嘴邊的葡萄很多 你沒有理由拒絕 葡萄與你的親近,甜潤的葡萄 它與坎兒井、林則徐 是一脈血緣。
特克斯八卦城
特克斯,我不愿意走出 長春真人的版圖。八卦城 以道教的名義,讓世界驚訝! 1996年,中國第一次 為一座縣城的文明 取消所有紅綠燈。 一座易學城市。一不小心 你就會愛上——特克斯。 我已經愿意,拐進 南宋迷宮。撫摸一下 丘處機布置的道教文化。 縣城古樸。路路相通。街街相連 連著民俗 和厚重的歷史。 鳥在八卦觀光塔上盤旋,我也想盤旋 我遺憾沒有翅膀。只能附瞰 青灰色的街道 草地縱橫交錯,這座縣城 就像道家手里的 八卦勘盆。 城外,有一條河流叫特克斯河 水的樣子平穩,與牛羊一起 慢慢散步。我跟在它們中間 讀烏孫與易經文化。讀著讀著 我現在也是 最西端地方的宗教信仰 我與游牧古國的后裔,合影,作詩 我知道他的祖先 住在烏孫古墓群里。那里住著 遠嫁的公主。公主跑進汗草原、牙帳 和遠處霧霾下的 烏孫山脈……
庫布其沙漠
把疲憊丟給包頭。橫跨黃河 向南,我就像一支箭 搭在了弓上,弓背是 700里黃河。 庫布其,我想借 秋風的勁,把我射出去 去看沙漠的 風景。 請不要怪我,想象野蠻 我喜歡庫布齊沙漠天空上的 盤旋的雄鷹,它的視野遼闊 它是否能替我 摸到沙海的邊? 順著庫布齊沙漠,向南 一直再向南走 我的詩也可以種植在 遠方的構造臺地,并且 我相信詩的種子 也能長出分行的綠。 七月的太陽太固執,它不愛離開 西北的地平線。 鄂爾多斯高原的脊背很燙 陽光像十萬把錐子 把高原扎出很多小孔。 我離涉杭錦旗、達拉特旗 和準格爾旗太遠,中間 隔著風成沙丘,我只能坐在 河漫灘上休整。 倒出鞋里的沙子,整理一天的疲憊 和太陽休息。內蒙古很涼 腿藏在沙子里 為愛人保暖。 沙漠的陽光像我的媳婦 被它掐了一把 我才睜開眼睛。還是向南走 沙蒿塔。納林的古道 被風和陽光磨成傳奇。 庫布其沙漠 被你灼痛的眼睛 看不見第二種顏色。 北望河漫灘地,還活著一片 堿生植物。它們不做向南的路標 它們不想背棄黃河。 我必須繼續向南 像浸泡在沙海中的化石 但我會吆喝、吟詩 會對太陽升起的方向 大聲的喊——
唐布拉草原
從特克斯八卦城出發 心思早進入,澤克臺山谷。 特克斯河流,想讓流水跟著我 與牛羊作別! 眼前的風景越來越好 芳草是牛羊的,牛羊 是牧民的,牧民是草原的 草原,是我目光捕獲的獵物。 是你採一束天山紅花 插進我的詩眼 牛羊看著她,一個放牧的姑娘。 牛羊咩咩,哞哞 小聲嘀咕。六月這個季節 我的詩,也應該和牛羊一起 轉換草場。 伊犁的草原很多,我偏偏喜歡 名氣最弱的 唐布拉草原。牛羊轉場喀什河南岸 夕陽和我進入 唐布拉溝。 陽光推著我,一路向東 這里有幾處突兀的石巖、流泉瀑 和阿爾斯郎石林。 她拉著我,我和雪山認識;我和流云認識 還有眼前的 蒙古包......
(2018年2期《少陵詩刊》組詩20首全部頭題刊發)
二合雪鄉(組詩12首)
在二合,臘月不冷
必須規避,詩的抒情部分。冬天以后 雪是我詩歌里最耀眼的詞匯。雪鄉的大門敞開 我選擇在深雪的山坡,找北方的寒冬給二合留下的 雪景。冰雪覆住村莊,村莊有自己的輪廓 意境圍繞我的視野,視野之外,紅燈高掛!
一路前行,雪印很深,呼吸或后背 一片蒸騰的霧霾。我的伙伴,我內心的秘密 都被白雪中的二合——領走了。
小時候的年味丟了很久,在這里 你躲不開周圍的笑——除了美,還是美 這些美,其實是這里的人心純凈 我想讓自己的靈性,穿越這潔白的雪。
眼前的糧食已成雕塑:籬笆。大門。房子。馬車。農具。或迷你的傳說 各種東北的老故事,像珠寶和場景 因巧匠的用心而不朽——并栩栩如生!
雪住小村
闊別已久的遺忘,被時間抽去的骨骼 又返璞二合 雪鄉的年味提前來了 想找回吉林最原始的模樣 雪可以再大些,平房上就會蓋上 厚厚的棉絮
打開老房門 那些與小時候相關的 年畫。炕柜。窗戶紙。搖車子。旱煙袋。還有 生炭火的銅盆 統統在二合村——有了呼吸和光芒
歲月的長河長嗎?二合人 和來到二合的人 都能在這山溝里 打撈古樸和真實的美
二合的雪。二合的人。都是嵌在家鄉里的珠寶 雪住小村,小村,就來了詩意......
雪鄉之美高于人間的鼎沸與安靜
我喜歡有雪的小村,雪給我增添了童趣 給我增添了——想象和詩意 雪給予小村安靜——我的詩在這里入種 小苗破雪而生 雪能讓小村天地合一,永無繁雜
這里的雪,錯落有章,沒有浮躁 雪和這里的人心一樣——如古如初 落臥在小村的雪 讓雪鄉之美高于人間的鼎沸與安靜 高于言說
昨夜的雪,又一次提升了 雪鄉二合的品味。雪鄉 一定和它的策劃者淵源很深 雪鄉寄予建設者 她能讓小村——定位思考吉林
我看見的雪,是北方村莊里盛開的玫瑰 白的驚艷,但內心安靜
雪為你落下來了
中午相識,夜晚獨倚欄桿 短暫的相聚,像前生有緣,或許來世 都會牽腸掛肚
二合的月光像個動詞。詞外 有清雪飄落。我本想在你的面前 吟詩百首,就當送您一束—— 無花的玫瑰
遠處的燈籠,陪著小村的樹 就像今晚的我,一直陪您 屋檐下留影—— 風搖搖晃晃,像個醉漢 碰落樹上的雪
雪為你落下來了,你為我 做一回煉詞 不躲不閃
黃昏,或昨夜的雪
黃昏,一腳踏在雪上,落日就 滑進別人的詩里 我想和你一起,睡在雪上 夢見小時候的事 燦爛的燈光滿村開放,像金色薔薇 一朵比一朵好看。冷是雪花的營養 一夜翩飛的小水晶 把新年的雪鄉 鍍的瓦亮
也惟有和雪花站在一起
站在雪鄉 我就像遺忘在大地上的玉米秸 四季之美是一次次——浩大的想念 這里一望無際的雪,一定會被春天替換成雨 多少塵世的秘密和奧妙,我用詩無法言說 雪鄉的臘月,我們弄丟的北方情趣 都被小村找了回來—— 我還站在雪地中間 寒冷對我沒有憂傷——雪也沒有憂傷 我可目睹整個冬天或傾聽落雪時候的過程和聲音 也惟有和雪花站在一起 我的心——才開始安靜
(2018年1期《塔哈河》選發)
清 晨
陽光捏著炊煙,向上拔起 天空深處,藍的讓我折服 縱橫的云絲飄在元寶山上 留下金子一樣的秘語
失傳久已的安靜,在雪盔下的屋里 暫作文友的抒情 我可以摒除雜念,傾心小院的回合 趨于完美的修飾
我一直選擇有稻谷和玉米的居地 風雅的二合,藏匿你的智慧和思考 冬天是雪鄉黃金階段、是良機 是劃破春天的計劃或策劃 在詩里審美,也需要人有靈氣和謀略 新年踏雪而至——紅紅的雪鄉 雙手捧著熱情和真愛—— 迎接您
夜晚的燈火
雪鄉的夜晚,燈火就是臘月的花朵 開的——無邊無際 樹木和祥云,映紅了臉 它們和紅燈籠,列著長隊 在街道兩旁等你我——來二合寫詩 眾燈捧著夜色,遵循 詩人意念中的設計 雪鄉才雕畫出了——自己的風采 并且,有形有狀 詩人的手筆很大,她用詩心和愛意 勾畫二合最美的線條 我只是被美感動的游客 雪夜被詩彌漫 我被二合的臘月—— 誘惑
童 趣
弄丟很久的詩 在二合雪鄉——找回來了 我一陣欣喜若狂,像個孩子 我想提起小村給我的燈籠 找回童年,找回父親 我盼著一場小雪和一場大雪 河就封上了 河封上的時候,我兜里的冰猴 它會選擇記憶的旋轉 我給雪鄉一個童趣 雪鄉給我—— 一夜的幸福
影視小村
二合之美,也有很多我看不見的秘密 美可以保留街頭巷尾,老屋或小院,或是小沈陽劇組 住過的地方。故事是永遠的流傳 佳話粘在糊滿報紙的墻上 屋里每一把木椅 也有可能留著——小沈陽的溫度 小沈陽劇組剛走,聽說又一個劇組要來 二合雪鄉就像一個 修飾人生的 影視小村
傻狍子
小村的炊煙繚繞,深林很靜 雪花遲來或我遲來,早晚不會缺席 遠處紅燈籠高掛 像盛開的芍藥,夢在反季 狩獵場不遠,滑雪場之外 有女人和孩子,與傻狍子合影
狍子和我們,被雪圈在同一個世界 這不是秘密 狍子與我,都是彼此的風景 聽說狍子很傻 傻到同伴已經倒在獵人的槍口下 它還駐足回頭張望 它以為雪地里的鮮血 是臘月里反季盛開的玫瑰
其實,我也隱蔽在 這狩獵場的某個角落 但我不會用獵槍—— 瞄準你的好奇心
滑雪圈
可以勇敢些,選擇最長,最陡 最顛簸的滑道 女人喜歡模仿,所有的驚訝 她們會泄露,我寫詩的意圖 想開心,就放松了玩 不必詮釋帶風險的細節
雪圈飛速而下 讓你來不及驚恐,游戲就在 一路碰碰撞撞的尖叫聲里 結束。游戲允許一場接一場的玩 北方的冬多好,綠意藏匿于春天 詩歌煉詞在我的心態 大千世界,誰還能讀懂的勤勉 夜幕降臨 雪圈也被一個一個地 摞在一起
(發表2018年1期《細麟文藝》)
走進樺甸,隱藏秋天的答案(組詩)
仿佛你也躺在紅葉深處
與秋天獨處。日暮出發。山比山遠 我和葉子,不想懶在歷史的周圍。
推開廢棄柵欄。秋天很靜,浮云很輕 誰陪我站在荷塘,采集心底的落寞。
仿佛你也躺在 紅葉深處 后來雪花覆蓋了:紅石。樺甸。或我。
在紅石抗戰密營
秋風會彈:幺弦孤韻 我小聲告訴紅林:我已經 到達抗戰密營。
憶你時,秋風正為曾經的冬天 鋪開大序:中國有很多 和你一樣的 抗日的筆名——
紅林,秋風在這里 想起你的壯烈。幾輪霜影 葉子就向南紅 紅向關內,平原。太行。武漢。 或昆侖關……
我腳踩夢囈回來 嵐煙漂流 碑文很冷。
白樺,愿意讓我倚著
在紅石,白樺愿意讓我倚著 我看著溪流 知道它們也有遐想和愛情 石頭喜歡讓流水摩擦 我喜歡你,與我坐看秋天 葉子,它們托舉 不一樣的色彩 山胸浩蕩,溝壑深刻 我與你的相遇 也一定不俗。
輝發河對岸
這不是秋天 為我而來虛設的界碑 古老的河名,我不追溯 流水的源頭
往西,或往南 我只怕樺甸的紅葉 昨晚被十月 大片向南遷徙……
輝發河對岸 在這個不可能還魂的秋天里 我來不及告訴莊稼 它們就被鐮刀 一片一片的撂倒。
白山湖
我可不可以把你 誤以為是漓江?我已經日落而來
一夜無眠,我不想,任霧霾升起。 高山很遠,仁義石壁很近 我本想用月光雕刻 湖的履歷。是你坐在一艘船上 為我打探,明天日出的消息。
我和詩人一起 過往白山小鎮,落腳 月光突然坍塌 天開始閃亮。
小鎮的身影
一條只有蝴蝶認識的小路 一步一個秋天的圈套 綠草幽邃。花朵意迷 你坐在中間,構思自己的心事
草叢里飛出蝴蝶,翅膀斑斕 它為我看清你的含蓄 然后,飛走了
我懷疑小雨剛過,虹影 搭建木橋 你抬頭或不抬頭 我都感覺你的模樣 很像黛玉
(2018年春夏季《關東詩人》選發)
蜂蝶以為你是鄉村的野菊
我幫你推開花的糾纏 你比花,開的好看 你可以蘸著山光水色寫樺甸的美麗 蜂蝶以為你是鄉村的野菊 替我嗅到你的暗香
(2018年春夏季《關東詩人》選發)
水 韻
葦花與你相邀。百里水岸 只為一朵淡雅,隔開萬籟繁雜的紅塵 風與岸很近,與你很近,我悄悄與風很近 在水域對岸,看著錯落的景致 我不會承認——我錯了 也許,錯就錯在 我多疑,才輕易失去了昨夜的大雨 ……蘆花不醉,我醉,是我無中生有 誰能告訴我,滿目的蘆花到底是為誰開放? 愛情的傷口只是疼痛,絕不流血 你背后的水,比王倫的詩,感情還深 你像一枚青稞 是我至親的一束……我引你 跟著蝴蝶追隨有船的夢 船是我用詩歌吟出來的 晚秋不秋。云朵和風,都是烏黑的 飄過你的秀發。我的身影,歸順云 藏匿你的左右 秋天以為你永不消逝,浩蕩的葦岸 水鳥飛過秋天的頭頂 我也想飛過秋天的頭頂 我愛這片綠色的圍欄—— 它們是我最理想的生活圖景,畫中有你 你輕落于蘆花身邊,像玄鳥一樣 等待寒潮來臨的美 霜降之前,蘆花與你詩心不變 水岸濃于晨露 我愿意在輕霧彌漫的雨季,記下河面上的 每一寸陽光,和溫暖 你就像綠葦白花,風動時,碰掉的露珠 晶瑩如詩,隱匿我的心思 ——蘆花與你對視,我與詩歌對視 解讀紅塵 我一直不太緊張 我想努力記住:水。對岸。蘆花和你 我不問故事的去處,或來龍去脈 我已經愛意如斯—— 我不能阻止別人的猜測 我能遇見畫中的風景 水岸,她是詩里的 水韻 ......
(2018年春夏季《關東詩人》選發)
大芙蓉出水
如此美色,荷花朵羞于葉下 大芙蓉出水,不是我金屋藏嬌
云與誰戀愛,霧生于子 我被風雨洗過青春,在你面前 我還是老了
唯有才華與荷葉,靠在你的胸前 煙霞。秋水。你是花瓣
對樺甸之美和你
落霞婉約。不一定是風 拽你傾斜一下。我愛看你下一回的舞蹈
對樺甸之美和你 無動于衷是一種罪過 與蓮花遠了,我甚至不敢平視你 我怕被你錯愛。
秋天的另一個意義
秋天的另一個意義 是揭示大山的凄美 與飄零
樹葉回光返照 用紅色或黃色 暗示死亡
我試圖接近 茫茫林海或原野 我盼望被你抱緊 不會化作 流水,落葉
青春沒有消息 你把我打開,無非就是 為了印證 是誰的過錯
時光摧毀相愛的部分 年輪不多,就幾個 春夏秋冬
這些年來,她羞于 秋風拉下葉子
舀一碗,昔日河水 手握自己的模樣 想哭——只為自己 易逝的年華……
在樺甸紅石,我被詩人們劫走
白樺林。森林氧吧。抗戰密營。白山湖。 她們都是我 別在夢里的詞匯。
很多年,我一直念著她們 隔著季節,隔著繁忙 隔著很多遺憾——
我是被愿望放逐的歌者 我想在樺甸 儲備內心的清夢
幾次啟程,都被過時的季節 打斷念頭。今秋 我想與樺甸有約 逐水而居,與紅林相好。
我跟著藝術或文學的馬幫 懷揣詩歌,在紅石 我愿意被詩友劫持——
芙子。關山月。北果。和諧...... 我們誦念文人應有的情感 學會彼此傾聽彼此 讓一切事物被切割后 北方玄鳥飛起,再回頭 秋風托起你們送我的紅圍巾 一切都變得 順理成章。
樺甸之行,紅葉和白樺 都隱藏小小的秘密 舊事如霜,與紅林背道而馳 說不定明天的雪花 會癡嗔隱在詩人的背后 情緣。悲歡。枯榮。浮沉。 都賦予季節之間......
(發表2018年1期《白樺林》)
秋天,我為家鄉作跋
站在永吉東經和北緯之間 可追溯:虞至周秦。兩漢至隋唐。遼 或金、元時期的 道涑州和咸平府。
大山目送落日,河流養育故土 一座烏拉古城,立于 嘉靖年間的江岸。
不是我可以穿越時空腹地 是海西女真扈倫四部 在洪尼地烏拉—— 摟永吉入懷。
永吉——歷經烽火硝煙 和災難的洗禮。一路仆仆風塵 滿載碩果。我只需 在永吉的故鄉里—— 安置美好和善良。
九月卸下芳草 我可以合上,清朝和民國的 縣志。口前。五里河。春登。西陽。 梅花鹿嚼著 時光的綠意下山。而柞蠶在柞樹葉上 為懷念春天和夏 吐絲作繭。
我的詩被金紅蘋果 或被九月,摘下枝頭 每一筐都是家鄉的愿望 它們以清脆和酸甜 擠在一起。
永吉,我愛的大山 在歪頭大砬子上坐望 河流兩岸的樹木 無意私藏了野渡。只是我不愿讓秋風 斜逸柳枝,怕你懷揣大美的永吉 偷拐我的詩意。
無論是雙河鎮。還是大崗子、黃榆。 這些小鎮的佳話,都與陶淵明無關 九月至十月,翹腳的菊花 探出籬笆。青藤和倭瓜 合伙爬上村莊的樓頂 它們與天空和理想,越來越很近。 唯有蘑菇,以低矮的方法 和螞蟻一起生活。
汛期已過。老天是洪水的度碟 永吉別忘了—— 口前的傷疤。
岔路河和一拉溪。萬昌和官廳。三家子、金家 我都留有詩的足跡 鄉鎮懷著十里香田和秋色 為家鄉描眉 寫入永吉的詩眼——
秋風吹到北方,永吉就鋪開 2625平方公里的長卷。一張宣紙 畫不下:滿、漢、回、鮮、蒙 幾大家族的農業。
水稻、玉米、大豆和蘇子…… 它們和我都有一部分記憶 還躺在田園
我做夢都被大禹邀請 試圖找到河壩潰爛的理由—— 我到處尋找真理和尺度 想為家鄉量一量 到底還是山高 還是水深。
蒼茫之外,有野鴨的翅膀 拍打河中的云朵 我夢幻與野鴨飛起 從興光民俗村出發 飛過星星哨水庫、萬昌地熱溫泉 反復黃榆溶洞。我們也可以 野逸樺甸的方向 在肇大雞山原始森林 整理各自的羽毛——
北大湖鎮,云可以 像永吉的詩人一樣 愛著家鄉,可以不哭—— 它的優美,只有等到大雪來臨之時 滑一場冬運的風采
這時候,我可以想起姚新一和宋鐵巖 他們也是永吉的 一部分驕傲——
有多少個黑夜,就有多少個黎明 我們可以在落葉上 題詩,或用晚霞 為家鄉作跋——
(發表2018年5期《少陵詩刊》)
錯 覺(外兩首)
——賞讀馬瀟瀟的畫作 跟著你的筆尖,從驚蟄出發 趕赴江南春雨。無名的枝蔓 交叉暗綠的色彩,半遮 女人的心境 我用今人的眼神,捕捉 古人的思索。盯住馬瀟瀟 埋好的伏筆,一寸一寸地 深入畫中的構思 我原以為 你是晚宋時期的 女酒徒,手握一卷平仄 藏在水墨畫里 相思
意 境
我承認。你被前呼后擁的時光 圍困。暖風經過春天 你,經過馬瀟瀟的畫筆 十三條弧線 在風里浪里,顯得驕傲 花開四朵,一瓣比一瓣芳香 意念中的交叉 恍惚,我也是蘭花中的一束 在大浪中 淘沙
情 人
離我最近的不是情人 遠方窗外,更遠方的窗外 滄海之濱,好像有linda的女子 站在海邊 你那有蝴蝶飛過,有海風 我這,一座城,幾片雪花 痛苦地化在我的手里
另一座城,靠海 目光遠離礁的碰撞,情人 我感覺她變得如此真實 像夜晚的夢 (入選臺灣出版的《中國詩人自選詩》2017—2018)
龍潭山即景(外兩首)
秋天用千樹萬樹的憂傷 給我美麗 大山也有從前的舊痛 夯土不被結痂 幾百年前的滿清帝王 一門心思挖壞 吉林的風水 康熙和乾隆 兩手空空地走遠 他們會不會用自己的羞愧 補好我們的 龍脈
在南天門
我又來到這里,龍潭之巔 秋風一再提及我 葉子紅了 藍色的喇叭花 爬滿棧道 我只掐了一朵 雪花就離我越來越近 秋天我留不住了 但我能留住 與秋天一起拍下的合影
拍 照
在這里,飄飄渺渺的 不一定是落葉 此時,閉上眼睛的人 真不想睜開 棧道兩旁的樹木披著寒露 高過了太陽 落葉不是被風撒在半空中的 是你的創意 留在我的詩里…… (發表2018年10月24日《江城晚報》)
往 事
八年。或十年。那一年的情人節 我不必記得那么清楚 屋瓦上的雪很厚,對面是別人的窗戶 我坐在你附近,一幅裸身的雕塑,像細膩的瓷 麻雀偶落窗臺,它翹腳張望,看一眼我們的動作 它飛到院子里,覓食去了 天快黑的時候,落日的血跡弄舊了雪 我們,卻放心地入睡。鳥也回巢 那些日子,我們是沒有后來的雜念 和電話里苦澀的言談 一個冬天平靜的過去,女人,美也不是她的永遠 三月的花落了,院墻上長藤短藤纏繞季節 仿佛我的一生之錯,就在這里開始 時日緩慢,雨水嘀嗒,讓我懷疑有些眼淚 是虛假的愛情廣告。離開北方小鎮,離開那個城市 寫詩。閑逛。后來見過幾次老地方 那里的班車早已消失,煙塵散盡 小鎮的房屋又飄落小雪,我獨自看著院子里的小鳥 它們還在覓食,只是窗外的雪,似乎更白……
(發表2018年1期《塔哈河》)
韶光執意遠去(組詩45首)
可以物取象,借半個世紀之前的放映機 回顧青春和往事 那時候,我棲居于鄉下 你棲居于 母親的夢 撫摸它,你就像我撫摸河流 指尖在水里 流動我們的春天 一臺老式放映機,它一定有 不可預測的儲量 藏匿芳華 和我隔年隔月回憶 韶光執意遠去,大雪 就在屋外 那年那月的路上,你讓我 偶然相逢 我每一次懷舊,都有你神秘的 身影。你只允許在我的內心 化詩為雪
再摸,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秋風與我 撥開蘆葦,尋找 散失多年的村莊,牛羊,親人 我終于摸到祖籍,家譜里的舊名 再摸,我的眼淚 就流了下來 我聞到豆角鍋里 烙一圈玉米餅子的味道 媽的腰彎下,掀開木鍋蓋 細節還是老樣子 我仿佛還在山道上 趕著羊群 跑到家 鄉音還在,炊煙還在 母親和父親 卻去了遠方
你真像城里走散的麻雀
寒冷,不止于北方以北 風走過去的地方,你還站著 群山太遠,你把空曠的原野復述了生死 你不低頭,不屈身,不諂媚 你可以代替樹木,鳥群,云朵,及莊稼…… 北方有你,春天,河流,落日,村莊 它們都在 在這些想象存在以后 你真像,城里走散的麻雀 在大雪來臨之前,天要黑之前 我把你黑亮的眼睛 置于詩里.......
斷 嶺
秋天用千樹萬樹的憂傷 給我美麗 大山也有從前的舊痛 夯土不被結痂 幾百年前的滿清帝王 一門心思挖壞 吉林的風水 康熙和乾隆 兩手空空地走遠 他們會不會用自己的羞愧 補好我們的 龍脈
在南天門
我又來到這里,龍潭之巔 秋風一再提及我 葉子紅了 藍色的喇叭花 爬滿棧道 我只掐了一朵 雪花就離我越來越近 秋天我留不住了 但我能留住 與秋天一起拍下的合影
拍 照
在這里,飄飄渺渺的 不一定是落葉 此時,閉上眼睛的人 真不想睜開 棧道兩旁的樹木披著寒露 高過了太陽 落葉不是被風撒在半空中的 是你的創意 留在我的詩里……
白樺林
我曾經背靠,哈納斯河邊的 白樺樹。在一張 很舊的唱片里 聽過一首俄羅斯民謠 白樺林 白樺樹一棵一棵的 筆直,它多像 二戰期間為正義而捐軀的戰士們 唱民謠的姑娘早已不在了 那歌聲,一定藏在你的照片里 你深沉的影子 讓我想起—— 潘尼卡科
西湖往事
不用懷疑,我們是不是許仙與白娘子的化身 一把桃花傘,藏不住 西湖這邊,斷橋那頭的景色 江南的初冬無雪 我用白堤的殘陽 畫得老荷初霽,一秋煙雨 那一年的十一月,我與你在西湖上 策劃一出新版《白蛇傳》 情節素裹長堤,橫亙煙柳 我們可以相互觸及斑駁的橋欄 讓西子湖畔的故事,也有我們的情節 斷橋不斷。雪影迷離 我想與唐朝張祜一起 禪心靜聽北林的鐘聲 古老的湖,還在瀲滟古人的思索 眼前的雷峰塔,它是否留住了 這前朝后世的佳話? 古往今來,關于愛情的故事悲劇太多 我盼著死去的法海你復活吧 在我們同游西湖時 你來水漫金山 我們劃過一條很大的船,它可以載上 每一個人瞬間的緣分 斷橋人來人往 而我們為詩相處 只有短短的 七日
此刻,我安如靜土
許多回我從夢里,追逐落葉和鳥群 你俯瞰的那片林子 秋意不深 我愛看你虛化的臉頰 像一朵花瓣 讓風隨意你閑散而恬淡的淺笑 我的視野之外 就呈現一片 花明 如果沒有春風或秋雨 你會一直保持 含蓄的樣子 一片花瓣,一片花瓣 雪落河邊 此刻,我安如靜土 迎接你的 飄落
月亮還在
現在,不用綠葉慫恿相思 你一直是我的月亮 一生 跟著我 盡管時光的門楣已經褪色 連同青春背叛了我 不怕 我的月亮還在 其實,你是我半生的秘密 我們用普通的情感 打造了愛情
一道籬笆,隔不開塵世
一道籬笆,隔不開塵世 遠處是虛幻的 你是我,真實的晨曦 陽光滴著露水 它所暗示的物語 我們的青春還在 潦草的字跡是我缺乏熟練的寫作 在某個秋日的午后 你用最逸美的注視 留給我詩意
海風一動,我們就成了詩人
你,面對大海 我,站在遠方 悄悄詩意你的背影 海對于我,是勾引情思的 大屏幕 你,畫一樣藏匿在 我的詩里 是你讓我想起:懷來、六渡、杭州、沈園 和魯迅的家鄉 時間,在我們的夢里長滿黃葉 我總想在黃葉飄落之前 為你,摘來一首小詩 小詩里有我們 非常的日子 就像這蔚藍的海 海風一動 我們就成了 思念的人
我是落葉,你是我詩中的動詞
春天。夏天。秋天 ——一棵樹,做夢也不想知道 下一個季節 我想停泊在這個秋天 讀你與樹 相互的糾結 樹讓我匆匆,有了你的 依靠。我成了 秋天的一個隱秘 憑什么 樹就不能——愛上你呢 落葉讓我動容 俯瞰它們的遠逝 才有了,我眼前的開闊 我可以學你,靠在一棵樹上 這回可以落葉是我 你是我詩中的 動詞
你以秋天最美的化身,做我青春詩集的封面
霜降之時,我的愛意 因你復雜起來 一場雨或雪,無論是哪一年的 都與你有關…… 一眼陌上,親愛的、莊稼 用我一生濃縮的時光 相會你一身的 紅色 像蓮花的季節 已遠。但你為北方的寒冷 盛開起來 我長久的秋天 誰說它會枯落了…… 鄉路伴隨錯失的偶遇 僅一張舊照 潛藏我夢里的 真實 都拿去吧—— 虛幻化成河流 你以秋天最美的化身 做我青春詩集的 封面
我想留住你的影子
秋風一再提及我 葉子紅了。我與你 有緣在秋天相逢 藍色的喇叭花 爬滿棧道 我掐一朵叼在嘴里 你離我,愈來愈近 又愈來愈遠 在這個秋天我留不住你 但我能留住 你的影子 龍潭山的石板路 或木制棧道 我忘不了你偶爾的一步傾斜 比秋天留給我的印象 更深。此刻,落葉在空中飛舞 讓閉上眼睛的人 不想睜開
只揣著酒,去你背靠的海岸
站在你曾經看海的地方 我想讓這些藍,接近我 和你一樣,我們要比它們干凈、自然…… 我猜測你,知道我的淺顯 在海潮到來之前 我會掩藏好,我無法挽救的憂傷 陽光下,我看到的海岸,棧道 陌生,也熟悉 風,一直是我看不見的 老朋友,它一路跟著我 細小的涼意,我也沒有察覺 目光觸摸大海之濱,因為有了你的身影 我完成了對海的修補 與秋天的和解。我把夢 藏在重陽身后的花叢里 只揣著酒,去你曾經背靠的 海岸
梅家塢與你
梅家塢遇見你,驚呆了 百畝茶園花開一束,江南 少不了,有你的景色 我知道,梅塢茶山疊嶂 你不藏不掖 一下子把三千里的綠色 勾引過來 茶的葉子愿意與你互動 這里的茶農,想收藏你的香郁 在梅塢的山上種植 我開始相信,你一定是 梅塢村落里采茶的女子 茶樹圍著我的羨慕 你嫻熟的手,在陸羽的《茶經》里 掐下鮮嫩的茶語,晾曬、篩選、炒制 龍井的每一道程序 都能讓你愛上梅塢的村落 你精制的綠茶 藏匿西湖的文化 我的詩如雨,可盛杯盞 但必須把龍氣 從每一片卷曲的芽葉里 喚醒
我們都是看海的人
原以為,大海是我的風景 你來到海岸,我發現海已褪色 潔白的浪花,在你的襯托下 海才顯得更美 你腳下的海灘,細砂柔軟 落日和大海與你愈來愈近 你像海岸的貝殼 讓我發亮的眼睛不敢眨一下 我怕這一瞬間,你不見了 徐徐海風,扭動你的衣衫 我不怨大海,故意涂抹你的腳印 海潮退后,我就像沙灘上的 漂流木,你走的時候 能不能也把我 帶上
落葉與詩人
我們都是從大漠深處走出來的人 你來了,盛夏剛走 一片樹葉也有淡淡的憂傷 它飄下枝頭 你伸開手掌
八達嶺與你
隔著你的美麗,我必須將 投向遠處的目光 收回 是你的背影告訴我 長城有兩個長度 一個是“秦” 一個是“明” 多少年過后 我可以試著把今晚的月光 塞進八達嶺的磚縫 等著你 一張舊照,它替我記錄下了 你扶墻的手,摁痛了 歷史埋在城墻里的 蛐蛐聲……
麥田里的意象
這條路,不一定是通往故鄉的 它通往哪里,不可預知 也許,它通向 《圣經》中的伊甸園 平原的秋風喜歡在麥芒上行走 螞蚱小有心機,它悄悄窺視身邊的聲音 藏匿葉下 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一定是為我的饑渴 才手提陶罐,漸行漸遠。她像田園上 流動的風景 我愿意碰上秋天的媒婆 把她,嫁在我的詩里 遠處的村莊 隱約其辭。唯有你,順著無垠的麥浪 給我起伏的曲線 與動感
等你坐在家鄉的海岸
晨風,還沒有撥開遠處的云霞 你就坐在海岸,印尼的海 因你的到來,意象鮮活起來…… 與遼闊的海相比,海鷗太小 它低飛劃過你的視線,它是大海之上 流動的風景。 漁船或許還在遠方 藏在霧霾深處,或被海風磨傷的漁民 還沒有出海,他們在夢里 為我搭建意境。 海水是自由的,它不想擁有國度 我想準備一個秋季的傳說 等你帶回異國的海浪聲 一起裝訂成冊
雙河鎮的野雛菊
有故事的女人,她會藏在野雛菊里 為自己埋藏心事 夏天和秋天拉拉手 成片的野菊花就開了 也許是秋風喜歡替你翻書 一頁一頁的相思 被我寫在詩里 我舍不得為你撅斷一把野菊花 我怕把它插在罐頭瓶里 很疼 盛夏的陽光被秋風帶走 它和我穿過零亂的葉子 離開了 雙河鎮
一個熟悉的背影
我可以隨意找的借口, 說是樓宇推搡我,和清風搭伴 造訪你住的小鎮 一個熟悉的背影 我企圖繞過匆匆時光,讓秋風遲到 我來不是為了 陌上花開 小村。莊稼。草帽下的女子。都可以藏匿在 我的詩里 一處若有所思的地方 往事像大鳥飛過村落 想與你俯身吻遍金色農華的秋季 挾持一部分回憶 帶回城市
蘆葦里的故事
北疆的南公園,岔路很多,一岔 就把三十八年的青春,迷失在那里了 我在時光的夾縫中 發現了你的舊照 歲月流逝,緣分一直不讓我碰到你 你就藏匿在這片枯草中,瘦成 蘆葦的樣子……
呼倫湖,你一定要替我記住她的樣子
如果我是呼倫湖,我在等,一次無緣的 相認。如何在湖水面前,完成 詩的表達 說遺憾,我與大草原太遠,我聽不見 你對呼倫湖的祈祝,內心的靈犀 只能暗達 水岸的互望 清晨啊,我感謝陽光 還在霧靄里做夢 我祈求晨霧,替我 悄悄靠近你那的湖岸...... 其實,我該叫你:大呼倫貝爾的風景 你腳下的石子 被湖水散逸的洗刷,我不是 單單的羨慕,它們用身體 立穩你的身姿 風,扯動你單薄的裙裾 湖水,一定在端詳你的模樣 而我詩中的一言一詞 早被呼倫湖 打濕了 我對呼倫湖 只有簡單的祈求:你一定要替我 記住 她的樣子
我先修煉成樹
試圖 你走到密林之前 我先修煉成樹 一棵樹其實無法與你結緣 但可以傾斜身體 你在我面前 可以隨意作秀、撒嬌,或擺開一個 女人想拍照的姿勢 我看著你滿目的古典 會把你當作古畫一樣卷起來 放進我的懷里……
棋盤上的禪意
把佛學擱淺在象棋盤上,你就不是卒子 卒子過河之后 不許回頭。你雜念叢生 合掌之間 你會聽到古時的戰馬、車輪 或是火炮 傳來隔山的戰事 沿著楚河漢界,就像沿著你的脊背 經歷向上的刀鋒 殺戮、喧鬧,三招過后 你與對弈者,必有君子之分 向佛之人,你就是將帥,你必須內心靜于蓮瓣 雙手合十,為卒子普度 過河之后的魂靈
石 椅
也許,你一生只來一次這里 緣分,我就是一塊石頭 我借工匠的手 打磨三生的理由 才等到你在我身邊 稍息一會
我小心翼翼,將目光放在綠葉上
我小心翼翼,將目光放在綠葉上 求求輕風,別把我推下去 打擾你的思考。 自己的小秘密。我也有 我想讓你做我的詩模 綠葉之外 你就是七月的蓮花。 我含羞于詞,你羞澀于心。 熱愛就用指尖碰碰季節,不屑 也戒掉詩人的虛偽 慢慢靠近,花的暗香—— 是一朵花瓣,或無數朵花瓣 暖風繞過你的細腰 是綠葉上滾動的雨點 滴落你,襲香的骨縫。 秋風抬高鳥鳴的音樂 入火的內心,已經開始涼爽 我的詩意突圍葉子的綠色 與你潔白的衣衫 匯合......
陽光迎著你
我喜歡冷艷的阡陌,荒草只是回顧 陽光飄在雪上,輕撫一個女人的 內心世界。只有雪圈,它已不再是靜物 那些你喜愛的村莊或者城市 適合離開你的追憶 多年之后的某一時刻 是你仆仆風塵,為家搭起 溫暖和幸福 往事浮云 聽說塞北的大雪滑道 一次出奇的顛簸,將要你 改變新生活的起點 情人節仍然趕上 有雪花的正月,清晨的天幕 陽光迎著你,它讓快樂交出 苦悶的部分
舟子,是你的父親
你打小,就想背上行囊 春植于岸,你植于天涯 往事從船頭回到船尾 你父親曾用詩告訴你:“兒子,要走 我們就走的很遠......” 你生命的大遷徙,早在童年 就開始了 你是小艄公 舟子,是你的父親
是風推著葦稈相擁你
回憶幽深,蘆葦愈加浩蕩 是風推著葦稈相擁你 你不再孤獨 清明的雨微冷,畫面感到很涼 你的秀發飄不過長衫 長衫色深,是你留在四月里的重筆 看上去蘆花老了 其實,每一棵蘆花的根 都復活在沉默中 沼澤從不解釋什么,就像你 那一年送我去彰武 就與我蘆花相隔 我們都是消逝的聲音 找不到被人朗誦的環境 假設這片蘆葦是綠色的 那么我不會,置身于風景......
萍 聚
原以為,一次相逢 只是偶然的萍聚。我們跟著春風 揣著愿望,跑過 冰封的 湯汪河 我十四歲那年 也不知道,你是我 后來的相愛 你在悠車里的淺笑 仿佛知道后來的我 有你相依 ......靜靜的 深山老林 是我如約而來?還是緣分? 我們背靠大山,像比翼的鳥 我想把她帶出 靜溢的森林 也許真是我們有緣 她把春天交給了我 在湯旺河對岸 我們攀爬陡峭、險峻 我用一把雪花 交換你的青春 站在湯旺河西岸 這里看不見 鳥與鳥初戀的遺址 這座幽靜的 林城。我的摯愛 原來就在那間坍塌的老屋里 修成的 正果
我一回頭,你就是我 青青的海岸......
大海的浪花,永不凋謝 而我深陷于困惑 我與時光里的人面對大海 既不能相愛 也不能分離 想讓你多留一會海岸 一場秋雨,逼迫你 走出我的詩外 抬頭看見的云影,想念你 低頭默念巖礁 還留有你的體溫 海鷗與陽光又一次醒來 我們忘記了背叛,或根本就沒背叛 沙灘里的兩行腳印 就像兩行歪歪扭扭的 省略號
我在感謝海風
浪花一朵一朵地綻開,祥云 一朵一朵地抒情 想舍棄以往的秘密 一群輕佻的鷗鳥 飛離海霧,它們不懂 我指尖上的琴韻
你被秋天輕率地帶走了美麗
深藍色的海 我在辨析曾經的誓言 我的每一句詩 都和大海的每一朵浪花一樣 我把它們種在海岸上 風把它們,種在大海里 面對記憶—— 我一回頭,你就是我 青青的海岸......
坐在窗前看雨的人
坐在窗前看雨的人 是我 唐朝轉世的兄弟 或許是杜甫 或許是李白 或許是白居易和孟浩然...... 我書房的竹子 枯了 天目山的竹子 比雨味濃郁 你的煙灰 飄出窗外 你的眼睛 藏有雨聲的 平仄
湖邊的向日葵
當內心比湖水還平靜的時候 云霾再厚,眼睛也能找到 遠處的光亮 風有點微冷,薄衫潮濕。 是誰?把你定格成 梵高的油墨畫 在我詩外,有只斂翅的蝴蝶 欲飛水岸
退潮后的海岸
也許是一只蚌 吸落了海潮 海水把沙灘捏出紋理 讓風顛簸 黃昏和你都背著行囊而來 你站在褐色的云霞之上 我隔山重水 你咫尺海岸
你與遼南小桂林
你讓我知道,大連的莊河 藏匿一處山水。我的煉句 陪伴一季秋雨 綠水沉寂山色。纏綿纏綿的往事 大山把你抱在懷中 像英納湖圈養的明月,雨水滴落 發絲上 掛滿遺落的星星
不是我故意與你相約
沿一條寂寞的小路 找到內心的安靜 在一面鏡子前,坐下 不是我故意與你相約 秋天就像迷人的狐貍 不知道是誰?蕩起你的秋千 生活,有時候也會倦怠自己 也會埋怨別人。一場秋雨過后,據說 花兒有花兒的落寞 離開喧囂,時間讓你留戀于水岸 坐在秋千上,它不愛,載著憂郁徘徊 某些情況下,我們還是需要 自己理解自己 或許這個時候,是風站在你的身邊 輕輕推動,黃色的鎖鏈
大連海岸的黃昏
晚霞迫使大海 交出藍色。大連 不枉我一天的等待 浪花淡定 黃昏壓低海鷗的翅膀 它們愿意留在海岸 陪我看海,琢食晚霞
琴 韻
陽光替我,勾畫你的心事 我記下,你指 尖留在琴弦上的 舞蹈。我想有風吹過 讓思念的音符飄回故鄉 裝飾 你母親的夢
松花江聽著我的訴說
幾只水鳥,從霧靄的江面上 飛起,落在棧道上。 羽毛上馱著 幾片雪花,作為冬天的證據。 腳下的鐵船 露出刺骨的寒意,告訴我眼前的水, 其實是液體的冰。 想起八十年代的舊夢,與你 背靠城垣,在如錐的天主教青墻一側, 一起去過三道碼頭。
松江兩岸,你別怨我弄丟了
船營街姑媽和我表姐的故事。 賣冰果的老太太 推著小車去了另一個世界。 秋月春花,好在我的指紋里 洇開舊夢。我不相信歷史 不再想念她們。 是啊,那時候的詩人很少, 與我形同陌路。 我只是喜歡老街舊巷的鄉下人, 后來才知道,老街舊巷是多好的詩煉詞。 這條江,還是從前的江水嗎? 它恩養城市,恩養我。 只是北方很冷,春天,遲遲不來。
咖啡屋里的半小時
幽暗推開燈光,月亮也遠了 苦味,從巴西咖啡里飄來 夜色偏沉,經典咖啡屋一角 你迷上眼睛 我看你抿一口苦味 鋼琴聲開始陪伴你 我不想觸及歐洲情調 碰一下風鈴,碰一下小星星 再碰一下無眠和時代隱藏的暇疵 窗簾落下來了,燈光遠了 月光更遠了
(發表2018年6期《松花湖》)
炊煙,我想它了(組詩)
房框子里的記憶
老屋,只留下個框子了 像個花盆,盆里 長滿歲月、雜草、野花、蟲鳴...... 往事,舊夢,童年......都從門框里 走了出來 媽媽還是老樣子 年輕的臉,粗布衣,她只會用補丁 打扮那個時代的美
念 想
苦難。美好。 高不過屋脊的炊煙 村口的老槐,像我的奶奶 樹椏獨抱一只雀巢 月光順著葉縫 斜插銀簪
小 河
河水漾起波瀾的季節 就能聽見,女人的笑聲 媽媽也是提水回家的女人 清清的河水 喂養狗吠、雞鳴、鵝叫...... 還有我們的 日子
棋 局
輕捻胡須的人,走了 他像一盞燈,被風吹滅 我猜想,他的棋局 和我一樣又輸給了對手 他躺著 我站著 歲月看著我們的 輸贏
炊煙,我想它了
炊煙,我想它了 家,背靠丘陵 看不見大平原里的麥浪 我抱著鋤頭,等玉米拔節 我一直喜歡它們的生活 隨著山坡,起伏地成長 羊群愛著矮草 山丘望著晚霞,我翹腳 眺望隊里的羊群
(發表2019年1期《天津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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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4 23:21 上傳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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