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紙上守護黑字 ——簡論閆曉光詩集《白紙黑字》 蒲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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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2-19 18:08 上傳
詩歌就是書寫莫名之情與世界的聯系,以特有的生命感受來洞察人生、世界的秘密。也就是說,詩人賦予了詩歌指認、反思、記錄、抒情、命名及不確定性等功能、向度和方式。“期盼已久的一場雪/終于落下,人們歡呼雀躍/雪越下越大/鋪天蓋地/就要覆蓋世上的一切/裝扮世間的圣潔/雪花,紛紛揚揚/蓋住了一只蒼蠅的尸體”(《雪花蓋住了蒼蠅的尸體》)。以破壞性的勇氣,寫書一種抒情價值,使詩歌在慣常的行進中,陡然完成一次轉身,呈現出圣潔的雪花,蓋住了一只蒼蠅尸體的背反抒情。詩人以一個責任者的身份站出來,指認生活的更多可能性,并在作品中呈現出生活中強大的精神元素。我們說詩歌要呈現出人和生活背后的情感價值,那么詩人永遠要面對兩個問題:生活的真實和詩歌的真實。也就是說,詩歌要置身于生活和生命的第一現場,要置身于精神和情感的第一現場,用詩句來完成自己的反思之途。“夜,更深了/沒有人知道,電,何時來/黑暗,從四面八方/聞訊而來,一層一層/在室內擴展/電視機黑屏了/電腦,黑屏了/還好,手機充滿了電/藍光閃耀/有這個幽靈相伴/又可以,一夜無眠/停電了,可否/停下一種生活”(《停電》)。實際上我們永遠無法在生活中真正停下來,正因為不能,所以詩人才有必要站出來發出指認,如果我們往回走,是不是就可以讓一種生活停下來?詩歌不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給出答案的。詩歌是用來發現的,就像地平面發現光,月亮發現了太陽。沒有發現的詩,就是沒有創造,它的價值就是平面的。發現就是一束光,一下子就照亮人的眼睛,就是一粒種子,一出土就扶搖直上。發現就是寫出人類已有或尚沒被指認的經驗。 生活中,閆曉光有一個公務員的世俗身份,而他的內心深處,則有著詩人的探尋和執著,有著精神深處的一種守護。“天黑了,一些敏感的字/在詩中閉上了眼睛/我已看不到,字面下/深藏不露的秘密”(《天黑了》);“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我聽到一聲聲喊疼,撕心裂肺/白紙,黑字/千年未變的鐵律/黑,透過紙背/畫地為牢/浸染樸素的白/黑字之外,白/在一道目光中擴展/入骨,入髓”(《白紙黑字》)。白紙與黑字,或者說黑與白,具有無限的象征意義,很難具體明了地解說,因為這種無法言說性,使不同的人有了不同層面的解讀,正因此,詩歌方有了自己的趣味和倔強,有了自己的情懷和精神向度。 在《白紙黑字》中,閆曉光試圖建構自己的詩學主張,在現實關懷之下進行生命本真的思考,從中尋找自我的發現,盡可能讓一首語言簡潔的詩中呈現出豐富的結果。這種豐富不是單純意義的繁雜,而是一種自由的出入和反觀,一種敞開的自由和通達,并有著無限的歧義性。當然實施起來有相當難度,正是因為有難度,方值得一個詩人不斷探索,躬身前行,不斷尋找詩中的發現和發現性。詩人在《我扒開傷口,尋找光芒》中寫到:“不能讓傷口結痂/傷疤會堵住其中的光芒/傷口滴著血/露出鮮嫩的肌理/新鮮感,隨著脈搏/一波波撩撥,日漸疲憊的心/扒開傷口/才能尋找到光芒/我咬著牙,一遍遍/扒著傷口”。傷口、光芒顯然是一種象征,詩人通過詞的表意性,引領讀者去發現表意之外的意義。在詩歌寫作中,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遠離塵世,但詩人依然可憑借個體經驗延伸進入內心的“塵世”,那一定是個不一樣的塵世。我們說詩歌是人性經驗的一種書寫方式,有的詩并不借助大量的抒情,而是借助口語化的敘述,用看似隨意的語詞,穿越空洞、雜亂的現實,直接追擊世界繁雜背后的秘密,在詩歌文本竭力呈現出一種個體生命的生動和鮮活。“從地面到施工的樓層/他還不適應城市的高度/他只是慣常在地上摸爬滾打/偶爾,會爬上平房頂/摸一把晾曬的糧食/站在幾十層的樓上/他一把一把托起/濕淋淋的砂漿/仔細地抹平墻面/習慣性地抹了又抹/為了站得更穩/他再次變換了一下姿勢”(《姿勢》)。字面上“我”的消失,卻讓“我”以更大面目出現,與一種生活形成共情,口語化形成的突兀,更加有溫度和接地氣。最后兩句“為了站得更穩/他再次變換了一下姿勢”,使詩歌的意義突破文本界限,也使詩歌有了趣味性,從而保證了詩歌的品質。 在詩歌中,沒有什么是憑空而來的,它一定有著或明或暗的背景,問題是怎樣走出背景,讓背景成為寫作中的一種內力。背景應是我們上房時的梯子,我們在背景里每走一步,都會升上一個臺階。詩人在《父親這個詞》中寫到:“我也想把父親這個詞/寫到我的詩里/我不苛求我的詩,因此/而有鐵質的光輝/我只希望,因為父親/我能把詩中的每一個字/寫得端端正正”。在《低著頭的奶奶,低著頭的向日葵》中寫到:“奶奶低著頭,輕輕拍打/向日葵的花盤/飽滿的葵花籽,在地上/蹦蹦跳跳/奶奶總是低著頭/成熟的向日葵,也低著頭/低著頭的奶奶和向日葵/對生活保持著一致的姿勢”。從詩中我們可以看出閆曉光的出身背景和精神背景,詩中有一股別樣的味道在彌漫,父親是一種精神的傳承和映照,一種內視的參照物,說詩人是在寫一個字一句詩,不如說是在進行自我修行。奶奶則更多呈現對一種生活的深知和曠達。《我坐在田野,畫地為牢》《流汗的字》《風言風語》《相信》等等詩歌中,再次表明一個優秀的詩人必是一個思想者,把自己的思想進行有效的詩意轉換,從而誕生一首首詩,這是檢驗一個詩人的真本事。詩人通過語詞之間的交織和反射,來完成詩歌文本的交織和反射,使語言的能知和所指達到有效融合統一,從而把他的思想變成詩意進行呈現,使語詞形成的意象之間達成一種互文,拓寬表達方式,呈現出更加豐富的蘊意。
蒲素平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省評論家協會理事,河北省詩歌研究中心研究員,獲第三屆孫犁文學獎、第六屆中國詩歌發現獎,首屆賈大山文學特別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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