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賦

楚青子

又一次
月光打在我的房地板上
那么透亮
冰涼
靜靜的水一般
流淌
碎銀一般
閃爍
青草一般
生長
又是一年中秋之夜
月光照耀在這一座北方的小城
無眠的小城
月光照耀在故鄉(xiāng)的村莊
沉沉睡眠中的村莊
大地一片朦朧
靜謐
月光潔白照在故鄉(xiāng)的山川
收割后的田野
溪流
森林
飛鳥投林
群山靜寂
它們一座座蜷臥如黑山羊一般
月光下傍著小溪
靜靜入睡
那一棵千年古樹依然站在山頂
依然孤獨(dú)如一個老人
仿佛一種守候
仿佛一種眺望
仿佛一種呼喚
滄桑如記憶深處的一個背影
油燈下
父親把一個一元錢的芝麻大餅分成六份
推開堂屋的門
小巷里傳來母親一聲聲的呼喚
光著腳丫
踩著小石子路
月光照著我跑回家
身后月光如水一般泛濫
流淌
從童年
流到成年
從故鄉(xiāng)
流到這一座北方的小城
不停地起伏
一直地洶涌
一如今夜這遍地傾灑的冰涼的光
照徹心房
痛徹心扉
多少年在我的心里
在我的意識之外
靜靜地生長
青草一般生長
月光如水
如水一般的傾瀉
如水一般的深情
如水一般的慈祥
孤獨(dú)如許
寒冷如許的星球
在它的懷中披覆上幽夢的羽紗
月光如水
我的心在水中靜靜地漂白
分不清
是成年的夜晚
還是童年的夜晚
記憶深處傳來母親一聲聲的呼喚
倦鳥歸林
我無處歸家
多少年在心里我無數(shù)次的渴望
照著月光
光著腳丫
踩著小石子路
跑過收割后的田野
歸家
而故鄉(xiāng)已經(jīng)遙遠(yuǎn)
陌生
我只能在另一個地方
望著另一個地方的
月亮
望著它
望著它多像母親的眼睛
總是在高空之上
默默關(guān)注
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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