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七則《組詩》

文/吳朝標

1.前夜的雨

沒有一絲降臨的跡象

沒有閃電為號，驚雷為鼓

沒有濕潤的風

從南邊，先行一步

探頭的月季

猶在數落悠閑的身影

一萬匹烈馬踏過

天空是突兀踩翻的河

就這樣，把頓悟裹緊

多變的塵世里

如何努力又怎能

把一些該走和該來提前預測

2.車過黃河

從這里俯視下去

更多的滄桑

更大的黃

可以看到一條河

用幾千年擰成的皺紋

當快刀凌空切過

蘆葦獻出暗藏的空心

我回頭的眼中

一筆狂草

稍稍甩向東南

3.過天津港

前面有一聲巨響

從海邊出發

穿越一千個日出日落

在眼中投成虛影

那團火，燒落數盞月光

燒去幾張年輕的臉

一些在紙上偷偷預謀的黑暗

被燒成人間的白

于是，車過天津港

我不敢望向窗外

生怕，列車爬行得太慢

把某一天的支離破碎

再次碾壓

4.似曾相識

文/吳朝標

有很多村莊

都是復制粘貼的

比如，在千米之外

幾排錯亂的

青磚壘成的模樣

我使勁看了看

東數第二間房子

如果，不是列車一閃而過

那房前屋后的樹

是否會喚醒久違的鄉音

5.過無名墳場

一排排，或是一堆堆

站成相同的

噬骨附蛆的腫瘤

這是隨處可見的風景

真假，已無須考證

推平的亡魂

它們的子孫暗自慶幸

留下的依然在苦等

這搏動的血管，會不會

繼續擴張

6.窗外

無非是兩種姿態

我前行，你就后退

我后退，你就逃開

離得越近越是扯不開的虛影

遠處的，悠閑旁觀

不如躺下吧

此刻，一大片麥子涌過來

以幾棵樹為軸心

轉出半個圓

這是，第三種姿態

7.小站

它太小了

小得只能盛開三兩條身影

小得如果列車員下車

再上車的動作

稍晚一秒，就會把這里裝滿

它小得比一聲汽笛更短

比一次俯視更近

比圍墻外一顆小草

還要模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