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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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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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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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你的臉
一面紅，一面綠
那是風雨和陽光聯合開出的健康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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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這樣的愛
總是大動干戈
先是剝皮，后是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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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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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現紅月，引大地歡呼
無數新月塵埃落定
包青天額頭那輪
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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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臉色陰沉
烏云翻滾如水沸騰
風跑得跌跌撞撞
雨下得傷心欲絕

五月的姑娘把裙子
和保暖內衣混搭
模仿自由女神
空舉著無字的自由書

公路得了腸根阻
上了一臺又一臺手術
祝福建設中的海綿城市
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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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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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巷的后花園
與公路只隔一條小河
有兩座拱橋
一座叫玲瓏橋
一座叫連心橋
歲月的千軍萬馬
奔馳而過
戰役從未停下腳步
小河里流淌著
時間的碎片
沿河的古木
據說是光緒二十五年
固原知州蕭承恩和手下栽的
已有一百二十歲
滿身的皺紋也無法抵擋
烏云憤怒的咆哮
雷聲轟鳴，火焰在大雨中燃燒
抱緊大樹的身子
將它的年輪掏空
飛天而去
連死灰都沒有留下
風雨過后的人們
在樹下縱情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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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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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條小河邊停下來
等一等我的靈魂
想一想河的智慧
這是一條自東向西的倒流河
蹲下身子，彎下腰來
讓這些落地的石頭扶著我
掏出心來，給你看看
這是一座夢工場
右邊是天堂，左邊是地獄
有真善美，也有假丑惡
一邊住著天使，一邊住著撒旦
我掂量著它，僅僅只有八兩
卻承載人間的悲歡離合
曾被淚水淹沒
又不斷獲得自救的力量
我要在這里讓靈魂歸位
讓我的身影，泛著藍光
顯出生命的原始輪廓和面貌
其實啊，我是自心里掏出千年往事
交付流水，帶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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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里步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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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主義暴雨之后
風云傳說：一個巨人
一腳站在東山
一腳站在西山
手握彩虹，昭示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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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這里成為渡口
無論達官貴人
還是販夫走卒
都須恭敬地經過
坐轎的下轎
騎馬的下馬
步行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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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一高級將領
騎著一匹傲慢主義戰馬
不斷回頭張望，大罵謠傳
舉起手槍朝空氣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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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脖子扭轉過來
發現武功盡廢
再也不能逍遙名利場
眼前發黑，鼻血不止
中風的后半生
口歪鼻斜
保持咒罵的面孔
永不回頭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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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這里的樓臺亭閣
都是他醒悟之后出資
按照人們看到的
海市蜃樓的風格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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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什米爾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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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搖籃晃動到白發蒼蒼
從晨光照耀到暮色盡頭
逃難是一種宿命
從娘胎里帶來
眼眶里雷鳴電閃
山洪沖開溝壑
亂草叢中帶血的露珠
聳立的山峰不斷塌垮
七十年在惡魔的手掌中奔逃
難以逃脫被轟炸的前世今生
失去樂園
用死海尋求漢語的盛情幫助
老去的眼里流走了力量和兒女
把花花綠綠的鈔票放在他手里
給他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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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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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子成名，廣陵散失傳
獨角獸放逐天涯
替罪羊從天而降
廣場舞深夜無眠

舌尖刮起臺風
任聽風說雨
雞毛當成令箭
雞蛋里挑出骨頭
星星扮演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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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倒戈，拋棄碑帖
在抖音里練習射墨
烏鴉用石頭升高墨水高度
在新的沙漠望梅止渴
歌唱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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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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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紙上奔跑
從正面透過反面
穿越千年
墨跡未干
脫下黑色外衣
讓石頭割掉身上的肉
就像我們曾經的愛
從墨寫到刀刻
就像昨晚的信
還放在桌子上
墨跡未干
就被忘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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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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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自己是西海固土著民族
也沒有考證過黑馬一族的家譜
為了忘卻，為了能輕松活著
強迫自己假裝不知道先輩故事
古稀之年的父親
淚水在一馬平川的故鄉
決提
道出家族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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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孩子的時候
你爺爺領我到這里上過墳
這里埋著你的一個爺爺、兩個伯伯
都是被人打壞的
現在你爺爺也不在好多年了
當年埋骨的地方，再也找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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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說，這里多好，我想不通
你們為啥要搬到那個旮旯里生活
害得我們半生都在走出大山
童年時，爺爺說過
他的童年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度過
代價是給人當后兒子
我只知道，曾祖父過世后
曾祖母改嫁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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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曾祖父，我爺爺是被人設計害死的
那個仇人為了得到我奶奶嫌他礙事害了他
你兩個伯伯也是他的后人害死的
都埋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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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的曾祖父就是那武大郎
爺爺當了西門慶的后兒子
西門慶禁止他們母子紀念先父
為此打斷了外祖母的鎖骨
把他們母子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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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些可憐的后輩們
從我爺爺開始認賊作父
還與他們的后人們結過幾門親
我們一直把他們看作朋友、兄弟、親人
我們誰也沒提過這段秘史
就像它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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