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評大漠詩歌《雁門關》

文/陌園清（姜興偉）

       歷史，經千百年煙云的浸染、鉤沉，顯得久遠、朦朧、復雜和遼闊，能將一段久遠的歷史講得明白，說得清楚，通常需要借助小說、史論等的超長架子來抵達。如果以詩歌的樣式來呈現的話，首先要對所闡明的一段歷史擁有足夠清醒的認識，以及高度提純的力度和非常精妙得書寫手法，這是調制一杯上好酒水的基礎；其次，詩歌語言要求精煉，當面對綿延漫長宏大的歷史題材，語言的巧妙，需巧到能夠有四兩拔千斤的功力；最后，歷史絕非純粹的歷史，不是沉在久遠星河的一墩巨石，不能老爺般躺臥在唐宋明清的軟綿綿的床榻上只是叫人瞻仰，歷史是需要照進現實的。詩歌從來不是一個人用來宣泄的工具，她擁有豐富的形式和內容，是走在時間、空間、命運之間的游刃，它無比關心人類，關心歷史，也關照個人，同時以它的價值指向，具有揭示、指正、批判正在時代廢墟中蔓延的詬病的價值。以上這些，大漠均具備，所以他敢于深入歷史，再以灑脫的詩歌形式走出歷史，回到這個正在發生的人間，用他挖掘到的歷史經驗，作為今人繼續前行的一盞明燈。

       雁門關，天下第一關，自古以險著稱。以其為界，有關內關外之分，內外分布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民族，演繹著兩種不同的命運。大漠將時間定格在漢，開篇以通俗而富有張力的手法，讓太守這個典型的官僚，官本位十足的人物形象呈現，尤其“撅撅嘴，可以斬殺/身邊不順眼的人”一個細微的表情，再加殺戮而兇殘的樣子，如拍電影時的特寫鏡頭，以短焦的形式呈現，太守便活生生出現在讀者面前，有血有肉，還輕而易舉掃除了閱讀的障礙，吸引讀者進一步深入閱讀。

       太守所在的廟堂前“只有一條道”，且“越往上越高”，把雁門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得以展現。自古關內外戰火紛飛，不得安寧，但關并不是沒有和平的時候，也有，那“相安無事”的時候，是究竟一番怎樣的景致？自然沒有清明上河圖般的和諧秀美，但其中人情事遠遠大于一副圖畫，浩如煙海的歷史云煙里，選取典型作為詩歌語句的構成，及考驗詩人的辨別能力。“關外的倒進煙土/關內的倒出蒸肉/關外的牛羊、馬匹健壯/像喝酒、吃肉的男人/一句話不順，看拳頭/刀，關內的用來切萊/關外的用來滴血/關外的女人，掐關外的男人/更掐關內的榮華富貴/”不太多的詩句，卻將那段遙居千年的歷史場景，一一搬上詩歌的舞臺，這近乎全面的手法，去掉朦朧面紗，讓讀者看得清楚，明白，詩人大漠做到了。

       其間，詩歌語言的冷峻、嚴肅，叫人驚得無處躲藏，還顯活潑的人物形象，又多份詼諧，這些極富個人特色的詩語，塑造了大漠獨樹一幟的詩歌特質和形象。所以讀到這里，我們不光了解了一段歷史，還看到了大漠區別于眾多詩人的詩歌形象，他是這臺戲的導演，鏡頭往什么地方走，他說了算，但在詩歌之外，還應該是個天才導演，歷史場景的選擇，鏡頭的轉移，焦距的長短，都恰如其分的好，人物、故事的出現往往不以面面俱到視好，而以巧妙設計、編排為奇，我們所看到倒煙土，倒蒸肉，喝酒、吃肉的男人，切菜的刀，滴血的刀，關外女人的俏皮等等，具有典型的意味，不綴不余，有種百步穿楊的感覺，精準是最好的定位。這些讓讀者恍然走遠，也置身那段歷史的長河，也喝酒吃肉，也膽戰心驚。

      最后兩句“水墨畫，溫柔的上癮/彎月刀，喉節處正好”抽象而高超，反復咀嚼之下，它會引導你從一段不愿走出的歷史舞臺劇重返人間，返回現實，這也就達到了歷史照進現實的目的。同時那把彎月刀也完成了切割的任務，那是一把古今皆可揮舞的寶刀，搬到當下，它依然割得了流毒、時弊。

      這是一首，讓人一讀就上癮，讀過就清醒的好詩。

                                                                                                                                                                                                          2018.8.10

《雁門關》

    大漠風沙王峰

太守一定很牛

撅撅嘴，可以斬殺

身邊不順眼的人

堂前只有一條道

越往上越高，相安無事時

關外的倒進煙土

關內的倒出蒸肉

關外的牛羊、馬匹健壯

像喝酒、吃肉的男人

一句話不順，看拳頭

刀，關內的用來切萊

關外的用來滴血

關外的女人，掐關外的男人

更掐關內的榮華富貴

水墨畫，溫柔的上癮

彎月刀，喉節處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