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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18-9-13 11:01:59 | 只看該作者 |只看大圖 |倒序瀏覽



多元化建造中的縱深景觀
  ——本時代若干詩歌問題的描述與回應
  燎原
  
  一
  在時間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的中國詩壇,對本時代詩歌現狀的質疑與詬病,成了一個讓文化戰略家和媒體輿論家們熱衷不已、且一路高飄高走的話題。諸如:當下詩歌的邊緣化,詩歌之于社會擔當的缺失,詩歌的小眾化、自娛化,詩歌與傳統文化之根的斷裂,詩歌在西化道路上、繼而是現代性道路上的自我迷失,詩人們精神形象的缺失,詩壇熱鬧表象背后的空前沉寂……由此導致的一個憂心忡忡的疑慮是:詩歌還有沒有希望,它最終是否會被推向死亡的深淵?
  在我看來,除了最后的這個疑慮有點杞人憂天的滑稽外,其他說法應該各有標準與尺度,但又大都是讓人耳熟的,老式詩歌社會學觀念下的老話重說,缺乏面對變更中的時代特征和詩歌特征的新思路。因此,并未能準確描述當下詩歌的基本特征和真實景觀,未能說清詩人們的寫作為何這樣而不是那樣的內在邏輯,顯然也并未試圖探討其中的合理性、必然性與新的詩學課題。
  那么,本時代的基本特征是什么呢?我把它稱之為常規化時代。之所以這樣定義,是相對于此前的非常規化時代而言,比如至“文革”真正結束的前三十年,由統一思想改造所貫穿的運動風暴;其后的第一個十年,以撥亂反正為主旨的思想解放大潮;截至世紀末的第二個十年,無序競爭中的全民經商下海洪流。及至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社會始得步入的,則是歷經劇烈的左右搖撼而漸趨明確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經濟社會。亦即與全球發展潮流相一致的常規化時代。常規化時代當然有它自己的問題,但它的一個重要特征,則是社會機制由大起大落的意識形態運動,轉向恒常務實的經濟發展;人的社會生活和價值觀念由強制性的大一統而轉向多元。可以預計,這樣的時代形態將會長久地持續。
  而這樣的時代特性,既導致了詩歌產生的現實環境、社會公眾之于詩歌的關系等一系列的外部變化,也導致了詩人從自我身份的定位、詩歌題材題旨的關注點、對詩歌功能的重新理解,以及詩歌整體形態的一系列變化。
  正是基于以上由外至內的這一系列變化,當下詩歌已在潛滋暗長中形成了自身新的格局。其基本特征是:已往詩歌寫作所依賴的轟轟烈烈的運動化、潮流化的模式已經風光不再,多元化寫作中的詩人們依據各自的時代感受和藝術趣味,歷史性地進入到了伏藏著深層藝術景觀和精神景觀的文本建設之中。當下詩歌在似是波瀾不驚的表象之下,實現了文本內質海底大陸架般的整體隆升。
  
  二
  這樣的描述大約并不符合一些人的感受,一個顯在的依據是,當下詩歌的邊緣化已經是不可爭辯的事實。也就是說,是詩歌自身的不爭氣使它變得不受人待見,而被驅趕到了社會的邊緣。
  邊緣當然是相對于中心而言的。對此我首先想明確一個概念,詩歌從來沒有日常化地、鹽溶于水般地進入過公眾文化生活的中心。在社會形態非常規化的時代,它一直是作為意識形態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工具,被規定在中心位置的。這其中顯示著正向效應的例子,當以郭小川等詩人1950年代中期和1960年代初期的一些詩歌為代表,這一時期,作為追蹤“各條建設戰線火熱生活”的文藝工作者和詩人,他的《向困難進軍》《甘蔗林——青紗帳》《廈門風姿》《祝酒歌》等等,曾在當時乃至此后都產生過廣泛的社會影響。然而,這又是在時代氣象與詩人心靈感受難得的一致之時。并且,時代也只允許這樣的詩歌存在。就在這中間的1959年,還是同一個郭小川,卻因《望星空》等詩作中所謂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情感”和“虛無主義思想”而受到批判。也是同一個時期,在時代政治風暴的搖撼中,一批又一批的詩人因詩罹禍,從詩壇上、也從正常的社會生活中消失。
  這其中還有一個喜劇性的個例,發生在已經“消失”到北大荒,在戰天斗地中進行思想改造的聶紺弩身上。據他回憶,此時是1959年,一天夜里,大家正準備睡覺時,“指導員突然來宣布,要每人都做詩,說是上級指示,全國一樣……要使中國出多少李白、杜甫”。這個要求一傳達,“馬上引起全體震驚和騷嚷。但也立即每人炕頭都點上一盞燈,并且都抽出筆來……”而從1920年代就開始書寫現代新詩的聶紺弩,此時大約實在沒有寫新詩的靈感,加之曾“學過一點舊詩的格律”,就突然想起了做舊體詩。當晚到大半夜,他上交了一首七言古體長詩。不料第二天領導竟宣布,聶紺弩一夜寫了三十二首。因為該領導是以四行為一首算的,而這首長詩共有三十二個四行。但誰都不會想到,中國詩壇由此竟出現了一位奇跡性的大詩人。在此之后,聶紺弩以人生大困厄中非凡的文化精神能力,將野生的民間俚詞和對于社會時髦語詞的諧謔化,注入舊體詩的語境,鼎現出一種橫空出世的“銅豌豆”人格和粗澀的藝術活力。這一特殊環境中的神奇“逆襲”,使他成為歪打正著的一顆碩果。
  假若硬要找出詩歌為萬眾爭誦的好日子,當然還有兩個實例,最為著名的,其一是1958年大躍進浪潮中的新民歌運動和稍后的全民詩歌運動(亦即聶紺弩們的經歷),其二是“文革”期間由天津小靳莊波及全國的農民詩歌奇葩。但這兩場“詩歌盛宴”,首先是意識形態指令的結果,諸如以運動的形式,“要使中國出多少李白、杜甫”;其次,它并不是詩人們的詩歌走向了民眾,而是廣大民眾之于詩歌的自己生產、自己消費;一種鄉場化的大眾文藝狂歡。進一步地說,它是通過廣大民眾的詩歌運動,實現對于傳統文化的顛覆。
  隨著“文革”破滅后國家政治形態的乾坤大逆轉,1979年前后在思想解放運動中開啟的當代詩歌復興浪潮,無疑是詩歌的黃金時代。這一時期的詩歌,大致上可歸納為三種類型:其一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上,對重大歷史問題和現實問題的反思與批判(比如《陽光,誰也不能壟斷》《將軍,不能這樣做》),二是哲學文化形態上的思想啟蒙和精神藝術啟蒙(比如以北島為代表的朦朧詩),其三,是對從政治風暴裹挾中解脫的正常人性,具有時代挑戰意義的抒寫(比如《致橡樹》等等)。這是一次高能量的詩歌噴發。它在撥亂反正的明確時代主題中,既為時代和公眾所期待,也直接回應了這一需求與期待。從歷史的視野看過去,它幾乎是中國現代詩歌史上唯一的,時代的精神氣象、民眾的精神氣象、詩人的精神氣象,高度一致的奇跡。
  然而,奇跡固然神奇,但卻難以復制。
  
  三
  在這一詩歌復興浪潮中擔當主力的,是兩個陌生的詩人群體。其一為1950年代中期從詩壇集體消失,二十多年后的重新“歸來者”,其二是“文革”期間開始地下詩歌寫作,此時相繼浮出水面的朦朧詩人。后者之所以被稱作朦朧詩人,是因為在此時看來,他們詩作的語詞、意象、乃至題旨無不晦澀朦朧,讀來讓人“氣悶”。的確,從1949年以來那些大路暢行的詩歌無不通體發光、明朗易懂,由此形成的閱讀習慣自然難對胃口。不對胃口、讀來讓人氣悶的詩你不讀它行不行?不行。從文化戰略家們的立場看,連我都讀不懂的詩,廣大民眾自然更不懂那么,你的作品究竟是在為什么人服務?而詩歌之所以被搞成了這般模樣,從內容上說,是由于詩人著力于表現“小我”“自我”的幽暗心靈迷宮所致;從形式上看,是偏離了民歌和古典詩歌的民族化傳統,鉆進西化的狹窄胡同所致。因此,早在此時,關于詩歌之脫離廣大民眾,其對民族傳統文化的數典忘祖,在西化道路上步入迷途……之類的說法,就已嚇然拍響了批評的驚堂木,而三十多年后這些說法重現江湖,讓我恍若進入了時間隧道。
  一個頗有意味的史實是,朦朧詩的稱謂,出自《令人氣悶的朦朧》一文,本是批評“歸來者”中的詩人杜運燮,一首題名為《秋》的詩作的,但其后不久,卻大面積地用之于對一批青年先鋒詩人詩作的批評。再之后,就成了這群詩人和詩作的正式稱謂。而出自兩代不同生成史中詩人們的詩作,卻被同一個“朦朧”一竿子打中,則表明了在流行的大路詩歌之外,這兩個群體的某些共同特征。
  什么樣的共同特征呢?這就是混成在他們詩歌中的,西方文化藝術資源。當然,稱之為外國文化藝術資源,應該更為準確。
  其實只要簡略考察一下中國新詩史就會明了,這一資源不但是中國新詩發韌的啟動性力量,更如影隨形地伴隨著新詩的發展進程。
  誠如大家都知道的,中國新詩誕生于五四前夕的新文化運動,以1917年胡適發表在《新青年》上的八首白話詩為標志,到1920年郭沫若《女神》的出現而確立。新文化運動的本質,就是借助西方新興的思想文化,對中國的舊文化和思想意識實行革新。新文化運動,包括新詩運動的主力,也幾乎無一不是具有留日、留美、旅歐經歷的一代青年知識分子。
  出國去,
  走東海,南海,紅海,地中海;
  一處處的浪卷濤涌,
  奔騰浩瀚,
  送你到那自由故鄉的法蘭西海岸。
  這是1920年的一首詩作,詩中的這番描述,透露出這一代青年面向世界,尋求思想文化啟示的熱切眺望。知道它的作者是誰嗎?周恩來。是周恩來《別李愚如并示述弟》這首八十多行詩作中的一節。事實上,投入早期新詩運動的,除了操盤手陳獨秀,以及胡適,魯迅、郭沫若、沈尹默、劉大白、穆木天、俞平伯、康白情,葉紹鈞、宗白華、田漢、謝冰心、戴望舒、朱自清、鄭振鐸、梁宗岱、徐志摩、梁實秋等一代文化精英外,更有李大釗、周恩來等此后的政治領袖類人物。幾乎囊括了那個時代最優秀的大腦。
  可以說,沒有西方的文化藝術資源和思想資源,就沒有中國的新文化運動,就沒有中國新詩。
  而在“抗戰”貫穿其中的1930年代和1940年代,這一資源已經融化為中國新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使之更為豐富和成熟。并產生了一大批重要詩歌成果和代表性詩人。比如,著力于“時代、社會、人生”主題的胡風、阿垅、牛漢等“七月”詩人群,側重于深度藝術景觀探求的穆旦、鄭敏、杜運燮等西南聯大出身的詩人及其支脈,當然,更有新詩的代表性詩人艾青。
  而在1942年之后的延安,隨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要求文藝為工農兵服務,要體現民族風格(即從民歌和古典詩歌的基礎上發展新詩),中國新詩史上逐漸形成了一個延安詩人系統,這其中的一大部分,正是上述詩人群體中,從“國統區”進入“解放區”的詩人,諸如艾青、何其芳、賀敬之(七月詩人中的艾漠)等等,并開始按照《講話》精神調整自己的寫作姿態,也由此成為1949年后主流詩人的代表。而延安詩歌民族化風格的典范性成果,則首推信天游形式的《王九訴苦》《王貴與李香香》《漳河水》。此后產生過較大影響的《回延安》《三門峽——梳妝臺》等兩行一節、易于朗誦的詩歌,正是這一信天游形式的變種。與此并行的另外一種常見形式,則是更適合朗誦的從馬雅可夫斯基那里“西化”而來的“臺階體”。
  是的,由彼時直到1979年的此時,社會大眾對于詩歌的理解以及欣賞趣味,便完全是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就像桃花源中之人只讀桃花源的詩歌,“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但當“歸來者”的詩歌帶著遠為豐富的思想藝術景觀迅速上升為主流時,既意味著中國新詩中斷了將近三十年傳統的恢復,也意味著時代的必然選擇。不錯,對西方文化藝術資源的不斷引入與整合,正是新詩傳統的有機組成部分。而與“歸來者”的境遇相比,朦朧詩此時顯得略為困難一些,因為詩人們所引入的,是更為新近因而也是更為陌生的資源,其詩歌中的世界更為復雜幽微,也更難輕易把握。但僅僅數年之后,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非但如此,連它自身也成為當代詩歌新的資源和傳統,持續地產生影響。從本質上說,朦朧詩是在全球現代化的時代進程中,對于中國新詩一次轉折性的升級換代。以此為標志,“中國新詩”也歷史性地變身為“中國現代詩歌”。
  詩歌中的所謂西化問題,并不是一個西方化的指向,而是一個世界化的指向,一個人類優秀文明成果的指向;與之相關的,并不只是詩歌,而是包括了小說、美術、影視、音樂等等一個時代的總體文學藝術品種。其實質,就是不斷借鑒世界新的思想文化成果,以實現自我的不斷激活和能量轉化,使自己置身于和世界同步的現代化進程中。
  其實近三十年來,中國詩歌和中國的文學藝術所面對的資源,不只是我們原先意識形態范疇中老牌資本主義的西方,更有崛起中的拉丁美洲、非洲、中東、印度等等“第三世界”的文學藝術。它們不但在中國詩歌中產生影響,也同樣在中國的小說、美術中產生著影響。比如作家莫言,沒有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影響,就很難有他那種敘事形態的小說,當然也就很難有中國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西化”作為一種批評術語,它所指責的最終指向,是中國的詩歌或文學藝術被西方“化”了,失去了自己的民族特征。那么,到底是西方“化”了莫言,還是莫言“化”了西方?
  
  四
  近若干年來,我聽到的一個最多的批評是,詩歌缺乏社會擔當,進而呼吁詩人要勇于擔當。有擔當的詩歌,就是有良知的詩歌;沒有擔當的詩歌呢?你就自己羞愧去吧!
  這是一個很奇異的現象,偌大的中國文學藝術界,小說界、美術界、音樂界……都并不存在這么一個話題,唯獨詩歌界發明了這樣一個說法,并在聲調上一再地飆高,難道詩人們應當是、或者果真是一個高于作家、畫家們的特殊群體?但就我知道的情況而言,在全國各專業文學藝術機構里,基本上是專業作家、專業畫家的天下,專業詩人則鳳毛麟角。我所了解的詩人,分布在這個社會的各個職業位置,包括出門打工人群中的星星點點,都是以各自的具體職業,而非詩人的職業來生存的。社會既沒有授予他們以特別的身份,也沒有賦予他們以特別的權利與義務,顯然,也就談不上高人一等或低人一頭。
  的確,在我們置身的這個常規化時代,詩人的身份及其自我意識早已常規化。在此之前的很長時期內,郭小川式的以“黨的文藝戰士”為前提的詩人身份,這一身份潛在授權中“時代代言人”的使命感,再加上被我們簡單化、符號化了的楚大夫屈原式的憂世嫉俗,雖九死其猶未悔的真理代言人形象——也就是詩人之作為“時代重器”或“國家重器”的形象,曾是我們之于詩人概念的最高想象。因此,對詩人寄予更高的期待,似乎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但問題的癥結在于,這一廣泛的群體并非那一標本性的特殊個體,在社會日常生活中走動的詩人的身體,又何以長出一個國之重器的大腦?
  至于擔當的問題,顯然是針對這個時代的現實而言的。那么,到底要詩人擔當什么呢?是批評這個時代的各種弊端諸種弊病呢,還是謳歌它抗震抗洪中萬眾一心的國家意志,或者經濟建設的非凡成果?是要詩人深入揭示底層民眾的疾苦呢,還是要他們表現遍及全國的城鄉廣場上,大叔大姨小媳婦們的扇子舞、秧歌隊、健美操?如果是,那么,在多元化、分層化的時代寫作形態中,這樣的詩歌并非不存在(對此,我將在后面專門談論);如果不是,你說的擔當究竟是什么?
  而從這些“好日子”伴奏中快樂的城鄉廣場,我們應該已經明白了這樣一個事實:人民大眾并非我們想象的那樣需要詩歌;再從當今各大電視頻道“好聲音”的播出現場,我們還應該進一步地明白,以中青年為主體的更年輕的人民大眾,也并非我們想象的那樣需要詩歌。對此,1996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波蘭女詩人辛波絲卡顯然早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是每個人都讀詩,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讀詩。”尤其是被我們念念不忘的人民大眾,只要不在他們中間強行復制一個小靳莊詩歌運動,那么,這種時尚化的大眾廣場文藝,就是他們天然的選擇。這也正是所謂“詩歌邊緣化”在本時代的真相之一。
  然而,這絕不意味著詩歌在這個時代的大面積失據,而是常規化時代對于事物基本規律和正常形態的返還。我所看到的另外一個事實是,經過時代之手的深度洗牌,原先那種廣場幻影式的龐大詩歌人群,早已各歸其流地抽身撤離,隨著詩歌核心人群的水落石出,及其藝術更新中詩歌魅力的縱深拓展與昭示,更具文化感受力的一代,又不斷地匯入其中。也就是說,歷經價值取向切換的震蕩,當下詩壇的人群結構,已經實現了一次首先是“去偽存真”,繼而是“去粗取精”的吐故納新。具體地說,在詩歌的虛幻社會光環消失之后而選擇詩歌者,必然緣之于其真實的內心需求和相應的文化自覺。他們需要通過閱讀來解決自己的問題,更需要通過書寫來解決自己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詩人與讀者的關系發生了一個歷史性的變化:在當下詩歌現場,很少再有單純的讀者、傳統意義上的讀者;絕大部分的讀者,都是具有相應能力的書寫者,并以本時代新興的網絡媒介為主要載體,進入詩歌寫作。因此,事情的本質,并不是當下的詩歌失去了讀者,而是廣大具有表達渴求和表達能力的讀者,變身成了寫作者,并與既有的詩人一起,構成了一個詩歌共同體。當讀者變身為詩歌創作的參與者,它首先確鑿無疑地表明,以詩歌共同體形態而存在的當下詩歌人群,已實現了整體質量的升級換代。
  詩歌共同體的形態特征,就是在它的外部,傳統意義上的讀者幾乎已經消失;在它的內部,隨著網絡詩歌大軍的匯入,原先面孔清晰的詩人群體則變得曖昧含混。也正是這一特征,導致了輿論家們所詬病的兩個話題:其一,詩歌失去了讀者,詩人的作品只能在詩界內部自產自銷;其二,詩人的形象模糊混亂,網絡詩歌寫作無難度、垃圾化。第一個詬病從表象上說的大致不錯,但卻曲解了本質。當詩歌的讀者大都變身成了寫作者,當然再極少有那種專門供你去指點、去教化的額外讀者;至于詩人作品在詩界內部的自產自銷,正是詩歌在有效人群中的有效傳播。而關于網絡詩人及詩歌,說它良莠不齊泥沙俱下固然是一個事實,說它涌動著新的活力、新的生機則是一個更重要的事實。
  從另外一個角度考察當下詩歌的實績,也許還能說明問題,這就是本時代詩歌刊物的大幅度增加。2001年,隨著《詩刊·下半月刊》的正式出刊,《詩刊》這一中國頭牌詩歌期刊開始了由一進二的擴容。不久,《詩選刊》《詩歌月刊》等知名詩刊相繼跟進。諸如《詩探索》這一理論期刊,也增加了一個“詩歌作品卷”。當然不僅如此,21世紀以來,更相繼出現了《中西詩歌》《詩歌與人》《中國詩歌》《漢詩》《詩江南》《詩建設》《詩歌EMS周刊》《讀詩》《詩歌現場》等等,一大批容量超大、質量齊整、裝幀精良、影響廣泛的詩歌期刊。即使不再列舉那些無法悉數統計的地方性詩刊和同仁詩刊,以上的詩歌期刊數量,也已數倍于此前。而支撐起如此多的詩刊的,當然是本時代的作品,并且是質地精良的作品。這種詩歌實體的沉實增長,正如同一片海底大陸架的漸次隆升。
  
  五
  以上談論的所有問題,都是詩歌社會學范疇的問題。它也似乎就是詩歌戰略家和輿論家們的思維框架中,詩歌的所有問題。但我們并沒有談到詩歌自身,沒有談到作為藝術范疇和美學范疇的詩歌,其自身的問題及本質功能。
  作為一個資深的詩歌閱讀者和前詩人,在很長的時間內,我也曾是一個詩歌社會學的信奉者,習慣于從社會工具功能來看待詩歌。而從“文革”后期開始的我最初的詩歌寫作,就是和所有時代大任的臆想擔當者們一樣,整天書寫著誓死捍衛什么或堅決打倒什么的詩歌,像被操縱著隨時要去群毆。顯然,所有在詩歌名義下出現的文字,并非都是詩歌;我們通常意義上的詩歌,在質地上也有天壤之別。
  那么,又是什么樣的詩歌,在我們的人生中發生作用,發生過什么樣的作用?它在一個民族的歷史進程中,又發生著什么樣的作用?
  就此我首先想表達的是,“國之重器”類的詩人固然重要,但卻忽略了一個普遍的事實:在我們這個民族漫長的詩歌文明史上,數量更為龐大的,則是那些不時游離于廟堂之外的,形形色色的自由主義者們,比如李白、王維、李賀、孟浩然、蘇東坡、陶淵明……這是一群歷經失意的人生后又恍若再生的,天地奧妙中的秘密穿梭者、大地美色的捕風捉影者、沉迷于終極表述的職業言說者。
  那仿佛是一場觀察與言說的隔空比賽: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這是孟浩然夜宿建德江之所見。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王維眺望漢江如此說。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杜甫這樣講述他草堂外的景色。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崔顥登黃鶴樓如是慨嘆。
  這時候李白來了。自從見到崔顥的這首《黃鶴樓》,被稱之為詩歌謫仙人的李白,就像感受到了一次職業能力的無聲挑戰,繼而書寫了一首《鸚鵡洲》以較短長。但詩成之后,他怎么看都自愧弗如,遂慨然一聲長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這是一種多么折磨人的沮喪啊!沮喪到了什么地步呢?他在這兩句的前邊,居然上演了一出內心的“全武行”:“一拳擊碎黃鶴樓,兩腳踢翻鸚鵡洲”!比之“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行”的個人前程憤懣,這似乎是還要讓他沮喪的憤懣。因之,詩仙盡管嘴上已經服了,但內心仍不甘罷休,直到此后又寫了一首自覺還算滿意的《登金陵鳳凰臺》,方才悵然作罷。
  看啊!這是一群多么天真而驕傲的人,一群多么忠實于自己言說使命的人!他們創造了一種比廟堂遠為偉大的東西,使江山發亮,人心潤澤;也使千百年后的我們驚嘆,語言竟能產生如此的奇跡!而這樣的詩歌,正是在我們的人生中發生作用的那種詩歌。它在一個民族的發展進化史上,亙貫為一條智慧與文明的光帶,使其族類獲具了更為高級的思維系統和語言系統,以之發現和辨識天地之中的玄妙與美,進而窮盡其相地說出。
  而這一切,都指向了這樣的詩歌本質及功能:
  它是思維的深度發現,是對于世界玄妙之物和玄秘之道的縱深辨識與言說;
  它是審美的深度發現,是對于美的縱深察識與言說;
  它是語言的深度發現,是對于語言表達邊界的無限拓展,以及最富魅力的表達。
  而一個民族一代又一代的成員,就是在這樣的詩歌影響和縱身加入中,深化著對于事物的感受力和審美感知力,也持續提升著自己的語言表達和藝術表現能力,提升著本民族的智慧。
  是的,這才是詩歌的本質功能。未被我們認識的或者有意忽略了的、詩歌的本質功能。社會學功能固然是它的屬性之一,但遠非它的所有。至于工具的概念,則不配和它相提并論。
  
  六
  關于本時代詩歌的基本特征,我已在前邊進行了描述。就其對于已往寫作運動化、潮流化模式的揚棄而言,它首先意味著詩人們的自信,意味著詩人們已建立起了自己獨立的精神感知系統和藝術表達系統。這使他們因此而確信,自己對于世界的獨特感受是不可替代的,而致力于這一感受深度表達的形式,同樣不可替代。所以,既無需在寫作的題旨與范式上從潮流中借光,更不屑在自我的影響力上從潮流中借勢。在真正的詩人眼中,潮流化寫作中那種作品借勢而立、詩人借勢而名的模式,只是詩歌史的泡沫資產,而只有扎實獨立的文本才是可靠的。這既是發生在諸多優秀詩人寫作中的事實,也正在成為詩界內部的共識。
  潮流化寫作終結的另外一個原因,甚至是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由社會公眾生存形態的分層化,導致的詩人關注焦點的分層化。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有任何一種潮流或號召,能對所有的詩人都形成召喚。而詩人們的寫作,也更為廣泛地走向聽憑內心的驅使,并回應內心的聲音。
  也因此,在潮流化寫作終結之后,當文化觀察家們由于沒有“主旋律”式的形跡可尋而慨嘆詩壇的沉寂時,本時代的詩歌寫作正在分層化、多元化的形態上,向著縱深的文本建設扎實掘進。下面,我將通過幾種不同的寫作樣態,對此做出論述。
  一,在現實的深處說出被遮蔽的現實
  回應普遍的社會現實關切,是詩歌社會學的核心命題。它來自詩人作為“代言人”這一出發點,除了屈原之外,一般還可以援引《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這類詩歌為依據。但嚴格地說,屈原和杜甫,都不是站在代言人的角度回應社會,而是站在自己的憂患中言說憂患,站在自己的問題中言說問題。惟其如此,這種言說才有不可假借的,因而是直擊人心的力量。他們的問題才會觸動社會的神經,使公眾意識到了這一問題的存在。古代詩歌史上所有這一類型的重要詩歌,都是這樣生成的。
  而當下詩歌中的這類作品,也是這樣生成的。一個特殊的現象是,在當下詩人群體中,有相當數量的詩人,是蒼茫生存之途的奔波者,奔波在城市鄉鎮的打工者。如果不是寫詩,他們便與黑壓壓的社會基礎人群一起,沉積在現實的深處;而假若沒有言說自己問題的意識覺醒,他們即便是寫詩,通常也是對于大路詩歌的模仿——作為一個曾經的文學編輯,我曾從中接觸過大量的,身居工棚而胸懷天下的詩稿。因此,沒人知道、也沒人想到要去知道,這一社會基礎人群的生活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從2000年初中期開始,不斷有詩歌從中發出信息,繼而是不斷增多的群體性信息。這其中,既有書寫不同底層生活經驗的諸多個體,更出現了一個“打工詩人”群體。在這一群體中,其代表性詩人鄭小瓊的詩歌,尤其具有典型性。
  在鄭小瓊那些以黃麻嶺打工生活為核心的詩歌中,呈現了創造著財富神話的南方汗血工廠中,打工者殘酷的生存神話。在這里,打工者的勞動成了身體上不斷下扎著“釘子”的生命過程。鐵釘把她們“釘在機臺、圖紙、訂單”上,“把加班,職業病/和莫名其妙的憂傷釘起”。并且,“隔著利潤欠薪”。但即便如此,打工者的洪流仍然前仆后繼:“多少年了,我看見這么多的她們來了,去了……”,“背著沉重的行李/與閃亮的希望來到黃麻嶺,帶著蒼老與疲憊/回去……”
  這無疑是本時代現實中一道深長的傷口。是本時代諸多社會矛盾的一個糾結點。她們被不能養活人的鄉村,驅趕到一個又一個的“黃麻嶺”,當不受制約的汗血工廠的權力,在勞動力過剩的人口市場建立,這樣的命運就成了她們唯一的命運。而這一現實深處的現實,則是非當事者的言說我們難以想象的現實。
  二,在獨立文本中建立的獨立詩人形象
  回顧風起云涌的1980年代的詩壇,我們會輕易地列舉出許多詩歌名篇,說出許多詩人的名字,而今天則略顯困難。但這并不能說明事情的實質。因為那個時代諸多轟動一時的詩歌,大都來自作品的社會學光芒。它們文本上的簡單,則被這一光芒所掩蓋。我至今還記得當年一篇文章的描述,在北京一大型詩歌朗誦會上,一首詩作中的一句“冤案必須昭雪”,便贏得了現場雷鳴般的掌聲。
  顯然,這只能是發生在那個時代的故事。稍后出現的此起彼伏、生氣勃勃的先鋒詩歌運動,同樣只屬于那個時代。其后的1990年代,則是一個詩歌失去了發展動力的年代。所以,在進入21世紀的常規化時代之后,詩人們所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便是對于詩歌功能的重新認識和動力尋找,與之相應的,則是詩人精神藝術系統的重建。無疑,這需要一個過程。
  其實在更早的時候,在一大批從新世紀門檻涌過來的詩人中,一部分詩人的形象就已逐漸清晰,而歷經蛻變與積累,近若干年來,他們已以自己獨立的詩歌文本形象,成為本時代詩歌的標識。比如朵漁、雷平陽、李南、娜夜、路也,等等。
  這是在寫作形態上完全不同的詩人,但卻有著這樣一些大致的共同點:對于現實冷峻的洞察,相應的抗衡立場和公義感;各自思想文化系統支持中,對于幽微事物的敏銳辨識;拒絕高深姿態的通俗心靈活力,精神與藝術上的自由氣質。
  比如朵漁在一些詩作中對于生存羞恥感的回應,寫作的倫理意識,縱深思想文化資源支持中,從經史、江湖、民間脈絡上追述的民國鄉村史,以及思維空間轉換中更豐富的場景與影像。雷平陽《瀾滄江在云南蘭坪縣境內的三十七條支流》《殺狗的過程》《春風咒》等一系列詩作的多樣性,深入事物內部描述的犀利、扎實與精確;在云南高山大河秘境中關于寺廟、祖先、神靈的叩問與呼應。李南的詩歌,體現著小與硬的力量。她刻骨銘心地體認著資本與權力肆虐下被傷害者的屈辱,并以“女公民”的姿態,在對于自我渺小感和無助感的認領中,挺身于為公義伸張的孤硬。娜夜在日常性的都市生活中所體味到的,則是生存的失重與失真,進而以其標志性的欲說還休、極富空間張力的精短詩體,搖撼出深秋中風卷葦蕩般的蒼茫與空曠。誠如路也自己所言,她的寫作來自對于個人內心危機的處理。她以現代文化視野中的叛逆氣質,率領浩蕩的語詞流星雨軍團,在與內心危機的對沖中,進入由緊張激烈而至遼闊酣暢的藝術能量轉換。
  三、飛翔的鳳凰
  近年來,我對詩歌的認識發生了一些潛在變化,在接受趣味變得更為寬泛的同時,對優秀詩歌的想象,也更為嚴苛。這其中一個關鍵性的想法,就是希望在庸常詩歌社會學寫作覆蓋的原野,能看到古代詩歌中那種明亮、純粹、飛翔的美學氣質。但這一在唐詩宋詞中發亮的傳統,似乎早已中斷。
  是歐陽江河的《鳳凰》,使我見到了期望中的作品。雖然作者1980年代以來的《手槍》《玻璃工廠》《傍晚走過廣場》等名篇,都曾帶給詩壇以驚奇,但書寫于2010年的這首長詩,卻幾乎是一部不可思議的作品。
  從整體造型上去感覺,《鳳凰》是浩瀚夜空中一架華麗的音樂噴泉。而它給人的神奇感,更像阿拉伯半島上,那座欲與外星人對話的迪拜摩天大樓。
  不錯,它所書寫的,的確就是一座摩天大樓。是本時代風魔性的房地產開發中,在所有的社會經濟資源:金融資源、土地資源、材料資源、個人人際資源和想象力資源中堆積蠕動,直至無限拔入云空的一座曠世大廈。它既是無數社會個體欲望和夢想的“家庭房產”總匯,也是本時代資本與欲望創造的神話。就此而言,它是一座資本屬性和新聞屬性的建筑,但歐陽江河卻用這樣的材料,幻變出一只搖曳飛翔的詩歌鳳凰。
  “資本的天體,器皿般易碎,/有人卻為易碎性造了一個工程,/給他砌青磚,澆筑混凝土,/夯實內部的層疊,嵌入鋼筋,/支起一個雪崩般的鏤空。”
  “為什么鳳凰如此優美地重生,/以回文體,拖曳一部流水韻?”“而原罪則是隱身的/或變身的:變整體為部分,/變貧窮為暴富。詞,被迫成為物。/詞根被銀根攥緊,又禪宗般松開。/落槌的一瞬,交易獲得了靈魂之輕,/把一個來世的電話打給今生。”
  “神的鳥兒/飛走一只,就少一只。/但鳳凰既非第一只這么飛的鳥,/也非最后一只”“請把地球上的燈一起關掉,/從黑夜取出白夜,取出/一個火樹銀花的星系。”
  這樣的詩歌,仿佛鳳凰剎那間的眩目騰飛,倏然刷新了現代漢族詩歌既有的思維系統和語言表達系統;也刷新了詩人自己的寫作紀錄。
  “對表的正確方式是反時間”,歐陽江河在這首詩中說。這既是他發現并說出的一個微妙事實(因為對表時為了消除齒輪的間距差,必須把指針“反向”撥過標準刻度之后再微調回來),也是他自己寫作的隱喻:從慣性思維和慣性視角的相反方向,找出事物于內在摩擦中生成的神奇景觀,才算找到了一首詩歌的本質,也才是詩人工作的“正確”方式。基于這一方式的發現,才會發出光來。
  正是基于這一理念,歐陽江河在深刻地感受著時代場景復雜變化的基礎上,卻把這種變化的內質抽離為一個個語詞,通過語義的重新編碼,使之在悖反、歸謬、吊詭的邏輯演繹和修辭游戲中,呈現出光怪陸離,卻又是更高真實的影像。也由此昭示了語言的無限可能性。
  也正是這樣的寫作,貫通了中國絢爛詩歌文明的本質及功能:詩歌是思維的深度發現,是美的深度發現,是語言的深度發現;是建立在這一切之上的藝術飛翔。
  當然,它既是本時代出類拔萃的詩歌建造,也是本時代詩歌創造力毋庸置疑的證明。
  2013-9-1·威海
  載《詩刊·上半月》2014年第1期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ecc3b70102epov.html

 燎原,中國作協會員,著名詩歌評論家,主要作品有:中國西部詩歌專論《西部大荒中的盛典》、詩集《高大陸》、評論隨筆集《地圖與背景》、詩人評傳《海子評傳》、《海子評傳修訂本》《昌耀平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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