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夏日盛大，漿果在樹葉間孕育著
父親退休后便忠誠于土地
他的身影整日走動在果園之間
輕風微動著樹稍，樹葉泛著寂靜的光澤，而我的父親在不經意間
早已蒼老
父親怎么一下子就六十多歲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長出了斑紋？
是從什么時候門牙被蛀蟲吞噬了半邊？什么時候起那些消失的時間成為父親
染過的一次又一次的白發？
我忽略過太多……
現在他的臉普通如村莊的黃昏
不再是那個在湖南衡陽當過兵的有著樟樹般透亮的眼神
我知道，這些年
南方的雨水時常在他的回憶中滴落著
父親也不是那個站臺講臺上的把粉筆消耗成雪粒的骨干教師
他用煤油燈熬黑的墻壁、年月早已不復存在
現在他忘記了許多的身份
滿院子的現代農具：三輪車、噴藥機、抽水機……
只是一次沒有看到父親用割草機的麻利
那些嗚嗚聲是如何穿過草葉和它的胸膛，它所經過的許多個黑白
在他的內心又隱隱過什么樣的
疼痛？
這些年我再沒有同父親一起下地勞動，我離他的遠總是隔著一些
花開，新葉，或是谷雨，芒種……
每當我要靠近村子，靠近父親時
電話剛一說完，他就會如一個盼望遠方親戚的孩子站在孤獨中
或在那古老的石橋上走來走去
或是站在最高的石堆上，把一些遠望進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