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心頭終年不化

●王德興

（一）

雪，漫過來

以凝石的固執(zhí)

擋住父親晚年的去處

父親不堪其重

終倒在一片皎潔中

臨行前再三叮囑，要用燃燒的方式

為世間子孫再留下一絲暖

火焰中，無數(shù)的雪

破火而出，沖天而起

不是撲向田野、村莊和樹木

而是擊進我內(nèi)心

(二)

有了那次縞素加身的劫苦

我的雙鬢便開始冒出銀芽

即使到了春天，泛濫的色彩

也改變不了烏發(fā)變皓首的宿命

只須瞥一眼梨花的飄落、棉朵的盛開

便能真切感受到雪的凄冷與孤絕

是多么透徹、純粹，這與父親

猝然入睡時強塞給我的失落與痛楚

——殊途同歸……

(三)

是誰，對我不依不饒、窮追不舍

一頁頁飛逝的臺歷里

我分明見到雪

揮之不去的背影……

(四)

父親一生，把對雪的喜愛

儲存在與蔥榮有關(guān)的一些細節(jié)里

犁、鋤還有鐮刀，都曾在銀色的閃亮里

把家園的前世今生描摹得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