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采風(三首)
文/清顏

萬鞋墻

眾多的破幫爛底
把主人的苦難封存
而一些養尊處優的錦緞
也在汗臭中打坐

這百家姓，萬張顏
層層疊疊壘成一堵墻
無聲地訴說

側耳，有暴風雪的狂虐
勞動的號子繚繞著信天游
老聲的咳喘伴著稚嫩的童言
少有絲竹的輕歡

盤居在這溝溝峁峁
有人可曾出走
大路，水路，羊腸路
你走的是哪路
而黃土高坡，終究是歸路

定格母親，妻子，女兒
昏暗中納鞋底的身影？
和那樸素的歷史
一墻揮之不去的鄉愁？
而黃河水滔滔，日夜不休


梯狀的悲歌

在窯洞群落舊址
我重溫了三戶人家

糠菜人家
窯面污黑，光禿禿的土炕
硌疼了一床破棉絮
破陶破甕柳條筐
是用具也是擺設

粗糧人家
破棉被讓炕氈生出好許溫暖
污黑的木柜盛饑飽也盛臉面

米面人家
炕柜米柜梳妝柜的表面
彩漆油畫的
如炕上的錦繡被面

我想到小寒屋，大宅院和豪華別墅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這個糠菜人家的孩子
從小便熟諳這梯狀的韻律和悲歌


演戲

“嘿嘿呦嘿齊用力呀”
夯在漢子們抓扯的繩中飛起落下
祖輩的窯洞，圍墻
豬圈，牛棚和谷場
角角落落的慢生活
都在力與泥土的交融中
堅硬如鐵

都將成為過去
詩經中的打夯聲被時光淹沒

推磨，犁地，點種
鋤草，澆灌，收割
農人的手掌，這血與汗鑄就的勛章
在機器隆隆中，黯然失色

為這即將成為過去的
赤牛坬的一群婆姨漢子
在舞臺上演繹著
一場又一場的備忘錄

(清顏，本名曹俊清，鄂爾多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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