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隱與現

——讀余秀華詩歌《我愛你》

文/陌園清

向來，自余秀華成名后，對于其詩作都是褒貶鵲起。之于詩歌，我是認真的，不刻意追隨別人，亦不從眾。怎樣的詩歌品質上乘，怎樣的詩歌叫人贊不絕口，或有批評界的專業標準，也或有個人的品味差異。之前，有讀過余秀華的些許詩歌，是帶著好奇、湊熱鬧的心態去的，為此就其中況味、意境品之淺薄，自覺是對詩歌的大不敬。

今晨，風清氣爽。天剛蒙蒙亮，窗外的世界也都清朗，簡單洗漱后便以讀書念字取代了晨走的運動。讀詩不分早晚，只是剛剛遇見了，就在最美的季節彼此贊美。關于詩歌的定義“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似乎未成定論，尤其新詩進入大眾視野后，徹底顛覆了國人對詩歌的原有認知，有些人水土不服，有些人將信將疑，還有些人隨風飄搖。我就詩歌的定義，沒有具體的含義，但碰見認同的就暗自說一聲“是這樣的”。余秀華說：“詩歌是情緒的跳躍或沉潛。”還說“詩歌是一種修行，它讓我們的心靈有所歸屬，讓我們在寫作的過程中不斷修復自己。”以上均以認同。一切先從詩開始說起。

關于愛，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古老話題。我亦在林清玄的散文中追尋過關于愛的解釋，他更多的是從佛家的角度去看待，看的那么空，那么淡，又那么透。跟余秀華對于愛的解釋有大的差異，她是一個渴望被愛，渴望真愛，又自比稗子的女子。為此，她的愛有形、有聲、有色，但缺乏自信。

“巴巴的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這是《我愛你》中第一節的第一句，“巴巴的”道出了詩人在生活場中日復一日打水、煮飯、吃藥的無奈，但這也是自然而然的常態。興許，這樣一番常態叫常人心生枯燥、乏味。這是詩首詩歌的“首現”、“首隱”，把“愛你”的情景得以交待。如何將平常的日子打磨成一首首浪漫的詩歌，需要的不是汗牛充棟的學識，而是對愛的追求和浪漫情懷。“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一塊陳皮/茶葉輪換著喝：菊花，茉莉，玫瑰，檸檬/... .../它們過于潔白過于接近春天”這叫人內心漾起的瀲滟詩意久久不罷。她將平淡的實情呈現給讀者，也將生活之外的浪漫詩意呈現給我們，但隱在背后的卻是詩人對細微處的觀察和思考，以其細膩的心思，浪漫的情懷，和對愛的追尋，把本該枯燥無味的生活打磨成一首令人品味無窮的詩歌，可謂羚羊掛角，絕非湊泊。由此，我們透過詩歌，看到的余秀華，仿佛不再搖搖晃晃，一個對生活充滿敬意，對愛懷抱敬意的女子浮現眼前。

有時候，生活的窘境，會讓人愛的不夠自信。猜想這首《我愛你》應該是余秀華還是一個在橫店為村婦身份時寫就的，她借助詩歌廣闊的天地，把單調、寂寥的日子用內心豐富的情懷逐一雕琢，這樣歲月自會將她溫柔以待。林清玄有言“任何情感和歲月的挫敗，總有可以排解的辦法。”在身體缺陷和生活窘境的雙重壓迫下，給人的挫敗感不言而喻，但她是聰明、堅強的人兒，不屈服亦不認命，找到詩歌這個可以讓她宣泄的天地，猶如峰回路轉后的柳暗花明。“如果給你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我要寄給你一本關于植物，關于莊稼地/告訴你稻子和稗子地區別”現于我們面前的是，“我愛你”的方式，不是送給你多少玫瑰，抑或是一首詩，這些都不足以表達一個農婦潛藏的愛，而是一本關于植物或莊稼的書籍，這樸素、大方又令人倍感意外的愛的方式，隱藏著她對愛的不自信或卑微與高貴的辯題。

稻子是高貴的，稗子是卑賤的。她自比稗子，在春天，草長鶯飛，春暖花開的時節卻提心吊膽。現于我們的是她對于愛的擔憂，隱在其背的是對愛的執著和不夠自信。“拒絕病痛，一個人就不會幸福。”米奇·阿爾博姆如是說，余秀華不是一個拒絕身體缺陷的人，從她的詩歌可以窺視，她是幸福的，她的詩歌亦是幸福的綿延。而那種不自信，我深以為是來自情緒的跳躍，是詩歌活的部分。也讓我再次理解了她提到的“宿命”。

2018.7.25  多倫